林茉二人在槐縣待了幾日,而後一起回皇城。他們回城這日,正是沈書進成婚之日。
迎親的隊伍鑼鼓喧天,儀仗如長街。從宮内到宮外,一片奢繁熱鬧。
沈書進騎在馬上,擡頭挺胸,一路春風,好不得意。
街巷圍觀的百姓不少,議論紛紛:“這沈狀元郎真是好運氣,娶了公主,一步登天,從此以後榮華富貴享之不盡了。”
另一人附和,“是啊。要我說,還做什麼狀元郎,伺候好公主不就得了。”
他目光掃過這些人,見他們指指點點的動作,便知他們在說什麼,迅速移開目光,喜色也收了些。
而身後轎子裡的李元昭,她不知曉這些,隻滿心期待。
她穿着紅色嫁衣,按嬷嬷說的,靜靜坐着,外面越是喧鬧,她的心越是砰砰。紅扇遮面,她臉上的紅暈并不是胭脂色,而是羞澀。
二人所想各異,卻同是這婚的新人。
沈書進是迎娶公主,說得好聽是娶,說得難聽些就是入贅。興帝為李元昭早已修設了公主府,沈書進帶着母親已住進來,賓客設席也都在此處。
此刻,偌大的公主府庭院中,座無虛席。皇城各名貴、朝廷各官員,無一不到。
淩雲也在席間。
自上次之後,他與薛情許久不曾謀面。一落座,他的目光便緊盯着薛情方向。
不知為何,二人一直沒有對上眼神,她仿佛在刻意躲他。
忽而,媒人聲音傳來,“新人來了!”所有人目光轉向門口。
興帝和皇後坐在最上面。皇後見到二人,喜極而泣。而沈母除了高興,更多的是無所适從。
這是她第一次見識這種場面。達官顯貴在席,隻她一人粗陋,這種卑微難堪之感令她坐立不安。
雖沈書進曾交代她,隻要坐着就好。但當她真的與這麼多百官同處,手總忍不住顫抖,越是想平複它,越是抖得厲害。
兩個新人緩緩進來,一根紅綢,各執一端。拜過父母、天地,再對拜。而後按照規矩,新娘回房間,新郎在外酬謝賓客。
沈書進目送李元昭離開,轉身第一件事便是去找沈母。
他早就注意到沈母的局促。這種自卑緊張,他自己深有體會,隻是掩飾得更好些罷了。
他安慰好母親,而後向興帝請命,“陛下,母親身子不好,可否讓她先去歇着。”
興帝自然是答應的。
他不嫌沈書進出身貧寒,但他确實不喜沈母。雖然他極力掩飾,但沈母來告辭之時,他下意識躲閃的動作卻出賣了他。
沈書進不是今日才知道他們高高在上,高攀不起。他不聲張,隻是低頭将母親獨自攙扶到房中,然後回到席間。
薛情這次以女使身份來赴宴,單列席位。她位置離沈母很近,沈母一舉一動,皆看在眼裡。
沈書進是個貪慕名利的,可他母親不是。沈父去世後,孤兒寡母,她卻并未另嫁。為了養活孩子,她冬日為人洗衣,夜裡為人織布、做針線活兒。對此,薛情心中對他還是有幾分敬意。
不過這敬意僅止于沈母,對沈書進,薛情可不願給好臉色。
沈書進來敬酒,語氣和善,“多謝女使撥冗前來,也多謝你方才對母親的照顧。”
薛情方才不過是看沈母緊張,讓下人為她送了一杯白水,不想被誤作自作多情之人。
她語氣不耐,“不用謝。我不過是看她寡母一個,唯一的兒子又不是個好人,可憐罷了。”
沈書進有些尴尬。他以為薛情對他态度回轉,沒想到碰了一鼻子灰,隻好自覺離開,去下一人處。
淩雲遠遠看着,不知二人在說些什麼。本來沉穩坐着,忽而就變得急躁了。
二人說了幾句,沈書進都快離開了,薛情又滿臉笑容喊他回去,遞給他一個桃子。
“将軍,慕……不,女使好像和那人冰釋前嫌了。”南風眯着眼仔細瞅,懷疑自己看錯了。
淩雲則閉上眼睛,“我不瞎。”
薛情在座位偷瞥淩雲。下一秒,南風便朝着她過來了。
他走到桌前,很是自信:“将軍讓我來問,前些日子的邀約,女使可答應?”
薛情不曾擡頭,将茶杯放下,“告訴你家将軍,我有約了。”
“啊?”南風驚訝。
二人患難共苦,他親眼所見。如今,自自家将軍這……算是被拒絕了?他将信将疑,将話轉告淩雲。
淩雲聽完,眼神一下子沖着沈書進去了,嫉妒且不克制。
正巧沈書進一路敬酒到他桌前,轉身便對上淩雲目光,不知他為何用這種怨恨的眼神看着自己。
淩雲讓南風取來許多酒,未等沈書進敬酒,直接扔給他一壇,“喝這個。”
沈書進手無縛雞之力,那一壇酒飛來,差點砸得他滾倒在地。
喜宴上最不缺的,便是愛看拼酒的人。許多人聞言圍過來起哄,沈書進被架在火上烤,不得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