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體的情況我已經在線上和您說了,今天下午就麻煩您了。”
站在心理咨詢室門口,夏樂栎仍然不知道情況到底怎麼發展到現在這一步的。
眼前着商時駒交代完了轉身就要走,夏樂栎連忙“唉”了一聲。
本來以為這哥們毫無廢話的利索作風、根本不會搭理她的,卻不料對方真的腳步頓住,眼神詢問夏樂栎有什麼事。
夏樂栎:“……”
想到周州表情嚴肅說的“命案”,再看商時駒這一路風風火火的行動,夏樂栎想想也知道,這不是和對方掰扯“周州到底存不存在”的時候。
她張了張嘴,最後也隻能重音強調,“我沒事,我很正常。”
商時駒表情緩了一點。
他其實不冷着臉的時候挺校草的,看起來籃球打的特别好、特别受小姑娘歡迎的那種。尤其是他這會兒表情看起來居然還挺溫和,語氣也是,“就是聊聊天,等晚點的時候我來接你。”
旁邊有個面色疲憊的阿姨經過,見這情形倒是忍不住笑了,對着夏樂栎,“小姑娘有福氣,對象對你上心嘞。”
夏樂栎:“謝謝阿姨,他不是我對象。”
商時駒言簡意赅:“不是對象。”
阿姨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感慨着“年輕時候遇到個靠譜不容易,得珍惜着點”,就唏噓着走遠了,隻餘下尴尬的氣氛在兩個人中間蔓延。
商時駒又恢複了那張“生人勿進”的臭臉,對着夏樂栎點了下頭,“手上案子急,我就先走了。”
夏樂栎還能說什麼?
她隻能做一個配合辦案的人民群衆,咽下千言萬語目送着商時駒離開。
再看看對面“受過特殊訓練,除非特别好笑絕不會笑”的心理醫生,夏樂栎眼中漸漸失去高光——她的犧牲真是太大了!!
作為一個連穿越這種人生大事都分分鐘接受的樂觀人士,夏樂栎還是第一次接受心理咨詢。
她略微尴尬地坐在心理醫生對面,走過來途中輕輕拍了下周州的手:哥!今天結束後,我是不是個正常人就看你了!!
不知道是不是默契還沒到那份上,周州半天沒有回答。
這會兒人就在心理醫生眼皮子底下,夏樂栎也不敢往旁邊随便亂瞥,隻能僵硬地坐在對面,一邊看着桌上的水杯,一邊瘋狂思索問題答案。
然而就在她滿腦子都塞滿了“對‘過世男朋友’問題的應對”的時候,對面卻笑了笑,“不着急,我聽時駒說,你還沒吃飯?咱們先吃點東西。”
夏樂栎一愣:時駒?
對面像是知道她想什麼似的,莞爾解釋:“因為以前的一些事情,時駒也在我這裡做過咨詢。他本來就是個自救意識很強的人,其實我也沒做什麼,不過還是謝謝他的信任。”
夏樂栎:怪不得對方動作這麼快,原來是熟人啊。
一頓油糖爆表的午飯,外加咨詢室裡放松的環境,夏樂栎精神稍稍放松了點。
主要是想好了應對的方法。
除了身邊發生的超自然事件之外,她的精神狀态完全正常,所以隻要不對周州做出特别反應,她完全是個正常人啊!有什麼可害怕的?!
然而對面既沒有拿出一堆測量表格讓她填,也沒有詢問她和男朋友的關系,更沒有詢問“幻覺”問題,而是問,“我們不如先聊聊你以前的事?”
夏樂栎不解:“以前的事?”
對面表情溫和:“對,随便什麼都可以,高興的、不高興的。從你出生在這個世界上開始,讓你印象深刻的事。”
夏樂栎:是滿身是血的躺在陌生男性床上,還是銀镯子在眼前閃閃發光差點被送進去?是遵紀守法二十多年第一次給自己僞造身份證明,還是被在“審訊室”關了一個上午連衛生間都不給去……
……她才剛來這個世界第二天,經曆未免過于豐富了。
*
這場心理咨詢進行得極不順利,對于參與的雙方都相當煎熬。
将近晚上的時候,商時駒果然過來接人了。
于是醫生和“家屬”在外面談話,夏樂栎在咨詢室裡等。
周州大概是出于不幹擾對話的考慮,今天一下午都沉默寡言,夏樂栎猜測是自己進來的時候拍對方的那一巴掌被理解成了“保持沉默”的意思。
夏樂栎一邊扼腕着“果然沒有默契”,一邊覺得周州考慮是比她一開始想的更周到點……她這算是蒙混過關?
這麼想着,擡頭卻看見周州好像是在發呆。
夏樂栎:?
瞥了眼門外專心對話的兩人,夏樂栎小聲,“周哥?”
周州這才像驟然回神。
他倉促移開盯着夏樂栎手看的視線,勉強保持住了表情,[怎麼了?]
夏樂栎總算發現了不對,“你怎麼了?”
雖然一隻鬼也看不出什麼臉色,周州表情看起來的确不太好。
周州:[……]
一開始确實是因為猝不及防的“被碰到”在發呆,但是随着夏樂栎的目光長久的移開,情況開始不對。
同在一個環境下,對方意識完全清醒,卻沒有一絲注意力分過來,就仿佛他不存在一樣。這個認知剛剛生出,他“心跳”開始加快,焦躁的情緒蔓延,眼前的一切變得扭曲,連時間的概念都變得模糊……
幽幽的目光落到了夏樂栎身上,周州語氣艱澀,[你想要幫我?]
他需要點什麼來确認自己“存在”。
夏樂栎被看得怔了下,但還是點頭。
周州澀聲:[能……]讓我抱一下嗎?
話沒說完,他驟然頓住。
倉促上線的理智死死關上閘門,周州差點給自己一巴掌。
——這是什麼變态?!
連一個字還沒說完,就突然沉默了,夏樂栎當然追問:“能什麼?”
她剛問完,就眼睜睜地看着對面表情憂郁下去,甚至還有點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