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淩霄沒有回答,隻是擡起手,像很自然地,輕輕揉了揉他的發頂。
動作輕柔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白羽辰感受到了。他笑着閉了閉眼,像一隻偷到糖的小動物,心滿意足。
窗外的星空浩瀚無垠,室内的燈光柔和溫暖。
這一刻,沒有遠大的理想,也沒有沉重的未來,隻有并肩站在一起的他們,在這片屬于兩人的小小宇宙裡,悄悄織起一張名為“夢想”的網。
晚風拂過玻璃窗,帶來一絲微涼。
白羽辰忽然開口:“霄霄,等以後我們真的做成了,一起去看極光吧。”
夜淩霄偏頭看他,見他一臉認真的模樣,眼神裡不由得多了幾分柔和。他輕聲回應:“好。”
沒有多餘的承諾,卻在心底,悄悄地,為那個未知的未來,畫下了一道極光。
窗外星辰靜默,仿佛也在為這場無聲的約定,點亮夜空的一隅。
從實驗樓出來時,夜色已經很深了。校園路燈投下斑駁的光影,秋夜的風微涼,帶着樹葉翻飛的窸窣聲。
白羽辰抱着一沓剛整理好的資料,步子慢悠悠的。夜淩霄走在他旁邊,兩人并肩而行,誰也沒說話。
夜很靜,隻有鞋底踩在落葉上的輕響。
走到宿舍樓前的一段林蔭路時,白羽辰忽然低頭,輕輕歎了口氣。
夜淩霄偏頭看了他一眼,沒說話,隻是下意識放慢了步子,等着他開口。
走了幾步,白羽辰終于低聲說:“霄霄……你有沒有覺得,有時候啊,就算已經很努力了,也還是會擔心,萬一最後什麼都做不好呢?”
他的聲音很輕,像是怕被夜風吹散似的,帶着一點點小小的洩氣。
夜淩霄停下腳步,側過身,認真地看着他。
“會。”夜淩霄沉聲回答,“但你做得很好,羽辰。”
他一字一句地說,像是要把這句話深深地刻進對方心裡。
白羽辰眨了眨眼,似乎有些受寵若驚,随即笑了起來,眼角彎彎的,帶着秋夜特有的溫柔:“謝謝你,霄霄。”
夜淩霄沒有說“客氣”,隻是默默伸手,從他懷裡接過了一半資料,動作自然得仿佛早已習慣。
兩人繼續往前走,燈光把他們的影子拉長,交疊在一起。
走到宿舍樓下,白羽辰忽然停了一下,把剩下的一本文件夾悄悄抽出來,從夾層中取出了一張小照片。
照片上,是他們穿着白大褂,一個蹲着調整儀器,一個站着低頭記筆記。兩個人不經意對視的瞬間,被某個調皮的社團同學偷偷捕捉下來。
白羽辰揚了揚照片,笑着看着夜淩霄:“展闆背後,我打算貼這個。”
夜淩霄低頭看了眼照片,沒有說話,但唇角微不可察地彎了一下。
“當然,不公開。”白羽辰補充道,“隻是……留個我們自己的記号。”
夜淩霄輕輕應了一聲,聲音低低的:“好。”
他的手指不經意地擦過白羽辰的手背,隻是一瞬,卻像是默默确認了什麼。
——不是為了讓别人看到,而是為了告訴自己。
這一年走過的路,這些點滴時光,都值得被珍藏。
白羽辰收好照片,拍了拍夜淩霄的肩膀:“走啦,回去睡覺,明天還要早起。”
夜淩霄微微側頭看着他,在月色下輕輕點了點頭。
回宿舍的路上,他們都沒有再說話,隻是并肩走着,彼此的影子在路燈下交疊、拉長,直到最後融進了宿舍樓的昏黃燈光中。
那一夜之後,生活好像就悄悄換了一種節奏。
他們一起完成了展示,也一起繼續投入新的實驗、新的計劃,忙碌而踏實。
但在那忙碌之外,屬于兩個人的,悄悄生長着的小細節也越來越多:
白羽辰在實驗室展闆背後,真的悄悄貼上了那張小小的日常合影——那一排被燈光照亮的照片裡,唯獨這張藏在背面,隻屬于他們自己知道的地方。
夜淩霄在白羽辰生日那天,什麼也沒說,隻是在實驗室的小冰箱裡,悄悄放了一個小蛋糕。蛋糕盒上貼着一句話:
「願你今天也被世界溫柔以待。」
那天下午,白羽辰打開冰箱,看到那隻小蛋糕時愣了半秒,随後笑了。
他抱着蛋糕轉過身,看着正埋頭做筆記的夜淩霄,笑着問:“是你放的?”
夜淩霄手指頓了一下,别過頭,聲音一如既往地淡淡的:“冰箱自己長的。”
白羽辰沒再逼問,隻是走過去,輕輕碰了碰他的指尖。
沒有多餘的話,隻有心底翻湧起的,軟得不像話的溫柔。
這一年秋天,風依舊涼,天依舊高遠。
可他們之間,已經悄悄生長出一道,别人看不見、也無法介入的小小世界。
而這個世界,正随着時間,一點點穩固下來。
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了。
夜淩霄和白羽辰并肩坐在實驗樓天台的長椅上,頭頂是疏朗的夜空,一輪薄月挂在天邊,星子零零散散地點綴着。
他們手裡各拿着一杯剛從自動販賣機買來的飲料,拉開拉環,氣泡破開的聲音在靜夜裡顯得格外清晰。
“呼——”白羽辰輕輕呼了口氣,把手裡的罐子放在膝蓋上晃了晃,側頭望向夜淩霄。
他笑着開口,聲音懶洋洋又帶着一絲期待:“霄霄,有沒有想過,以後我們還能做什麼項目?”
夜淩霄聽了,低頭看着飲料罐,指尖無意識地轉着。
片刻後,他偏頭看向白羽辰,眼神柔和,聲音低而溫淡:“想過。但知道不會太簡單。”
白羽辰微微一怔。
夜淩霄沒有繼續解釋,隻是輕輕笑了笑,把飲料罐靠在嘴邊喝了一口。夜風從他耳側掠過,帶走了他眉眼間一閃即逝的遲疑。
白羽辰沒有急着追問。他低頭摳了摳飲料罐的拉環,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
幾秒後,他也輕聲笑了:“嗯,不管怎樣,一起努力吧。”
夜淩霄側眸看着他,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眉目間是壓得很深很深的溫柔。
兩人沒有再說話,隻是并肩坐着,偶爾碰一下肩膀,偶爾聽到遠處樓下傳來的學生們的笑聲。
夜空安靜而深遠,偶爾有一兩隻飛鳥掠過,拉出一道淺淺的弧線。
白羽辰靠着長椅背,偏過頭小小地看了夜淩霄一眼。微光下,夜淩霄的側臉線條溫和清晰,眉目中帶着淡淡的堅定。
白羽辰想,他也許早就知道了——
即使他們彼此并肩,再默契,也無法保證所有的步伐都完美一緻。
未來不會全是順利的旅途,路上一定也會有不小心踩到彼此底線的時刻。
但正因為知道,所以他們今晚才坐得這樣近,才把這份沉默也當作一種誓言。
——不管怎樣,我們都會努力走下去。
夜風吹過,帶動飲料罐壁上的水珠滑落,兩人幾乎在同一時間轉頭,看向對方。
沒有刻意,也沒有鋪墊,隻是自然而然的——
交換了一個極輕極淺,卻無比堅定的微笑。
仿佛在心底悄悄約定了什麼。
天台的燈光漸暗,月亮靜靜挂在遠方的天際。
兩人慢慢收拾好空罐,肩并肩下了樓。
影子在走廊的燈光下拉得很長,交疊在一起,像是未來某一天即将交融的軌迹。
而這一夜,他們用沉默和微笑,在心底種下了最堅定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