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精辦28層
床上的白發少年大汗淋漓,臉色青白,虛弱地躺在床上,嘴唇正在不自覺地微微抖動着。
頂層的這件樸素的小屋子,除了需要翁五預言的特殊時刻,平時根本沒有人涉足。
那些人為了預言而來,而後又為預言而去
每次預言後,翁五都會身心交瘁,他現在連眼皮都掀不開,隻想沉沉睡去。
翁五已經習以為常了,他仰躺在床上,努力克制住自己的饑餓感。今天他還沒有進食過一次,族人說了,請求神明指示前,要以最純淨的狀态來迎接預言。
沐浴、齋戒是必備的。
細看翁五的手,能清楚看到他的手腫脹發白,手指上指紋的紋路被放到最大。這一切都是因為他沐浴太勤,時間太長。
翁五想就此睡去,但他還惦念着兩個人——曾經有過一面之緣的白蛇和吸血鬼。
翁五是黑線的寄居處,黑線與他如影随形,随着他年齡的增長,他身上的黑線也越來越多。
除了自己身上的黑線,他還是第一次在别人身上見那麼濃重的黑線。
火會帶來毀滅,同樣暗喻着新生。
那兩個人可千萬要活下來呀,自己還等着研究他們。
就在翁五即将陷入深眠的時候,一個人踏進這個逼仄的小屋子,那人在翁五床前站定,居高臨下地緩緩詢問,“……痛苦嗎?”
這是個陌生人,翁五第一時間反應道。
翁五曾經失明過一段時間,他對聲音很敏感,他從來沒有聽到過這個聲音。
翁五繼續思索,雖然這人語速很慢,但翁五還是能聽出來這人的說話方式和他人不一樣。
這人還是個結巴?
翁五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隻在内心大叫:搞什麼!妖精辦安保這麼差的嗎?他這麼珍貴,萬一被人擄走怎麼辦,妖精辦能不能上上心。
腦子中的想法瞬息萬變,然而這都抵不過他身體的疲累,下一秒,翁五的鼾聲就響徹屋内了。
沒想到翁五睡的那麼快,結巴男很多話都沒說。
結巴男:……
他在屋内轉了幾下,擺弄擺弄東西。
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必備的生活用品都有。隻是擺放過于雜亂,結巴男皺着眉看着雜亂的屋子,感覺自己的強迫症要犯了,動手給屋子整理了一下。
看到了整潔不少的屋子後,結巴男長舒了一口氣,整個人的狀态肉眼可見地變好了。
……不對,等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後,結巴男的臉都黑了。
他面色不善地拿出手機,敲敲打打發出了幾條信息。
***
柏宮内
收到信息的邵士祁伸了個懶腰,“真是折磨人,怎麼一會兒一個樣,都讓人想罷工不幹了——是吧?”
他問着旁邊的賓客。
邵士祁等了半天之後,誰都沒等到,自己就來場外溜達了。
他在血月之下,随便逮到了一個賓客,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強迫對方跟在他的身邊。他可是群居習性的堅定擁護者,不和人說話怎麼行呢?
即使對方沒有回應他,邵士祁也不在意,他聳聳肩,拉着賓客的胳膊,自說自話。
他們兩個人走了多久,邵士祁就自言自語了多久。
在走到一處非人類屍體聚集之處之後,邵士祁眼睛亮了一下,連身邊踉踉跄跄跟着他的賓客也不在意。
那兩個非人類的屍體居然在緊緊擁抱,邵士祁廢了好大一番力氣才把那兩個非人類分開。兩個非人類一個是黃鹂,一個是經過實驗室改造的異種。
和其他怪物臉上綠色的藤紋不一樣,這隻異種臉上是血紅的藤紋,這意味着這是一隻改造失敗的畸形種;自從兩年前“淨化”橫空出世,已經很少會有改造失敗的畸形種了。
邵士祁翻看這兩具屍體,異種的屍體已經僵硬,這很正常,因為實驗的母體都是已經去世許久的妖怪;一隻非人類屍體還是軟的,大概是剛死沒多久。
異種和非人類,這已經是兩個物種了,什麼情況下,他們才會跨物種擁抱呢?他嗤笑。
緊緊盯着那個非人類的臉,邵士祁終于想起這個妖怪是誰了——她是黃鹂一族很有名的商人,聽說是為了找自己妹妹才來的柏宮。
也是在他的“開後門”下,柏宮才通過了她的背調,沒想到她這麼輕易地就死了,邵士祁輕飄飄地想。
讓他想想,為什麼這個有一戰之力的女人最後和對方同歸于盡了呢?
邵士祁對當初拍賣的那隻小黃鹂還有印象。
那隻黃鹂身體素質不錯,很多人都得到了一塊。當時競拍的價很高,她的心髒、羽毛、身體和靈力都賣出了不錯的價格。
心髒給了浣熊先生,羽毛被不死鳥拍走,身體留在了柏宮實驗室。
巧了不是,那副留下的身體正是如今這個改造失敗的畸形種。
根據兩個人擁抱的場景,邵士祁輕而易舉地推出了當時情景。
沒有了心髒和大腦,這幅身體居然還能有意識。
真是奇迹啊,邵士祁拍手。
然而,隻有他一個人孤零零地拍手,他不滿,牽過賓客身上的絲線,讓他跟着自己一起鼓掌。
邵士祁撇嘴,“沒意思,你們經常對别人做這樣的事,為什麼到了自己就這麼不經玩。”
賓客一聲不吭,因為他根本無法說話,他的嘴被拳頭大小的布團堵着,無法合攏,此刻大張着流下涎水,黑色絲線順着他的嘴唇穿過他的眼皮,每次眨眼,他的血都滲透了黑線,最後他的臉埋在“紅”線内。
這賓客的臉也不陌生。正是領貨員帶領祝辛夷三人前往幻術房間時,用最粘稠的眼神望祝辛夷的那位賓客。
邵士祁滿意地看着賓客臉上染上了紅彤彤的血,還是紅色的血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