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宮,一處密室
況谷砂變為了原型,展開寬而長的翅膀,一言不吭地盯着鏡子。
每次他照着鏡子都會痛苦,但是仍然這樣自虐着,仿佛要提醒自己不要忘記那個絕望的夜晚。
鏡子中顯現的樣子不是一隻光潔高雅的東方白鹳,他沒有純白色的體羽,前頸的羽毛灰突突的。這幅樣子反而像極了麻雀,或許說他現在已經是一個麻雀了。
鋒利刺眼的手術刀在他的身上遊走,他的身體經過數次移植,東方白鹳的性征早已褪去。
哪怕過了百年,況谷砂仍然不能習慣這個樣子。
百年前,弟弟瞪大着眼不甘願的咽氣,苟延殘喘的哥哥拉住将要離去的靈魂,用自己的身體滋養着這隻早已沒有去處的幽靈。
況谷砂和況谷墨是一個被人為造就的怪胎。怪胎有着況谷墨的身體,卻有着況谷墨和況谷砂的靈魂。
兩個人被合成了一個人,這個剛誕生在世界上的新的虛弱的東方白鹳被一群趕來分食的妖怪抓住,幽禁了起來。
他們道貌岸然,站在制高點上指責着這個本應保護好整個東方白鹳一族的雙子星。
于是怪胎的鮮血被放掉,怪胎的靈力被汲取,削弱他的一切力量。況谷砂用盡全力地反抗着,但換來的卻是變本加厲的折磨。
因為他的家族早已湮滅在曆史中,所以他可以被肆無忌憚的對待。一個有了道德認知和審美的妖怪不被允許化為人形,他隻被允許頂着原型站在屋子裡。
蛇妖可以欺負他,狐妖可以欺負他,就連在那些人的“慈悲”下,他被額外允許放風的時候,手無縛雞之力的人類也可以欺負他。
蛇妖們辱罵着他,罵他是一個畸形的妖怪,以拔他的潔白的羽毛為樂,一個蛇妖扯着那有帶着血紅皮肉的羽毛,哈哈大笑。
況谷砂虛弱地躺在地上,鳥形都是裸露的粉紅色的肉。
另一隻狐妖厭惡的皺起了眉,随機又像是想到什麼好玩的,把他推到手術台,惡趣味地給他粘上了麻雀的羽毛。後來他身體上越來越多的部位都變成了其他動物的。
他認不出自己的樣子了,他的羽毛是其他妖的,他的翅膀是其他妖的,他的腿是其他妖的……
唯有一顆千瘡百孔的心是他自己的。
自此以後,況谷砂陷入了惡毒的循環,蛇妖拔掉他的肉,狐妖假惺惺地給他粘上别的妖怪帶着皮的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