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開,都給我滾開——”
沈恙的模樣就好像陷入了夢魇當中,所有靠近他的都被他推開。将沈意蕪一把推開,直接撞到一旁差點摔倒,還好貞娘扶了她一把。
眼上的布條随風而起,沈恙不管不顧地向前走去,屋中沒有什麼東西,竟讓他一往無前跑到了院中。
“你相公這樣真得能治好嗎?”貞娘看着跟瘋子一樣亂跑亂撞的男子歎息着。
“這長得多好看,怎麼就成這樣了。”她看向沈意蕪,看到她眼眶通紅,雙眼泛着紅絲,一雙眼睛緊緊地盯着院中發瘋的人。
她立馬閉了嘴。
“我讓老趙過來把他綁起來。”說着就朝院外走去,一邊防備着沈恙一邊走,仿佛是個進院偷東西的賊人。
沈恙将碰到的東西都砸了,小院中本來也沒什麼,現在可以說是一片狼藉,他手中拿着藥簍,沈意蕪日日采藥的藥簍砸在了地上,然後又摸索着栅欄向前走去。
院中有一棵柿子樹,剛來的時候還沒結果,此時綠色的果子沉甸甸地挂在枝頭。
眼看着就要走出院外,沈意蕪站在他前面攔住他,可她怎麼抵擋地住爆發邊緣的沈恙。沈恙發現面前有人擋住了路,直接準備再次推開。
那人卻死死地拽住他不松手。
“給我滾。”
他感覺頭好痛,感覺整個人都陷在了淤泥裡出不來,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幹什麼,隻能遵循身體的意願。
“我不走。”也不管他聽不聽得見,沈意蕪回道。
兩人僵持着,最終沈意蕪還是被推開了,撞到了一旁的柿子樹上,樹葉落了幾片下來 ,疼的倒吸了一口冷氣,肩膀上傳來疼痛,她也沒在意。
耳邊傳來“砰砰砰”的聲音。
她一看發現是沈恙此時正拿頭撞柱子,一下又一下壓在她的心上,就好像一隻手緊緊地握住了心髒,令人無法呼吸。
沈恙感覺這樣能讓自己舒服一點,傳來的疼痛讓整個人都安心了一樣。
忽然有人抱住了他,想要拉開他他很煩,想要掰開在他腰間的手,可剛打開一點下一秒又合上了。沈意蕪的手好疼,疼的想要放手,可是一想到沈恙此時的模樣拜她所賜,她怎麼都不想放手了。
血腥味随風飄散,沈恙沒有嗅覺了根本聞不到,血順着額頭流下,他知道那是血。那一瞬間他好像看到了懸崖上的沈意蕪,裙擺上都是血。
那一刻他竟然是這麼讨厭血。
就如一場春風吹散了霧霾,腦中竟然清醒了幾分。
“你知道阿照在哪嗎?”
突然的一句話讓沈意蕪再次愣了,“我在。”
她沒松手,緊緊地抱着他,感受着從他身體傳來的暖意,“沈恙,你真是個瘋子,救我幹什麼。”
她也不知道沈恙怎麼忽然冷靜了下來,令人琢磨不透。
“如果你知道就在我手心寫字,我聽不到也看不到。”他的語氣有些落寞,但又充滿了希望。
感覺到他冷靜下來後她就松開了,此時沈恙轉過身眼神空洞地伸出手。
沈恙也不知道自己的觸覺為什麼還會存在,但他還是很慶幸有觸覺,如果連觸覺都沒了那還不如死了算了。
沈意蕪看着側對着她的人,她走到了他對面,擦了把眼淚,擡手間頓住了。
她看到他額頭上的血正順流而下,而他竟然毫不在意,他變成這樣都是她間接導緻的,現在她平安無事,他落到這個地步,她從加害者變成了施恩者。
這種感覺很奇怪,一個加害者變成了救人的人,她是不是并不應該出現在他身邊……
而這瞬間的耽誤也讓沈恙有了誤解。
見人遲遲沒有寫字,沈恙問道,“你不會寫字嗎?是就畫個圈,不是就畫個叉。”他的語氣還是充滿期盼,但隐隐有些失望。
過了一會,沈恙感覺到手心帶着暖意的手指觸碰到他,随後畫了個圈。
“原來你不識字啊。”
忽然他想起他剛剛問的是阿照在哪,也許是他問的不對呢。
“看到和我在一起的那個女子了嗎?”
他的手依舊停在半空,這次是個叉。
“沒看到?”
手心上是個圈。
沈意蕪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不告訴他,隻是那瞬間心一下就亂了。
當他問的時候她就直接順着他的意思錯下去,當她再想告訴他的時候他已經接受了這個真相。
也許是愧疚,也許是其他的原因,又或許是想讓他最後知道真相的時候能夠讓最後一點進度條加速完成,這樣她就可以回家了。
對,一定是這樣。
既然已經錯了那就隻能一直錯下去了。
“走了也好,平安就行。”他記得閉上眼睛的最後一刻他看到了沈意蕪,既然不在那就是自己走的。
聽着沈恙的呢喃,沈意蕪真的想撬開他的腦袋看看裡面放的什麼,人都抛棄他跑了他還惦記人平安就好。
下一秒她就明白為什麼了。
沈恙嘴角出現一抹弧度,“想必是你救了我,但你以後不用管我了。”
他竟是不想活了。
手突然被人抓住,然後手心畫了個叉。肌膚相觸的地方讓他感覺到絲絲熟悉,腦海中靈光一閃但卻怎麼都抓不住。
眼前一片黑暗,他好像又回到了那個暗室。曾經有人打開過那扇門,讓黑暗中透出一絲光,可現在那人也離他而去,也抛棄了他,好像從未在他生命中出現過一樣。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沈意蕪也不知道沈恙怎麼又突然變成了這個模樣,曾經在夢境中她也去過暗室,可那個時候她看不見,隻能聽到他的求饒和哀嚎。
但是現在她看到了。
沈恙跪在地上不斷摸索着什麼,嘴裡不斷念叨着放我出去。
山崖上沈宇的話好像回蕩在耳邊,“會活在無限的黑暗裡,沒有五識,活着也會像個畜生一樣在地上哀求他人給你口飯吃的廢物。”
此時他的話逐漸具象化。
不行,她不能讓他真得變成那副模樣。
黑暗中,他不斷尋找着,他想找到她,找到沈意蕪,可是沒有,沒有……
她怎麼可以抛棄他呢,她去哪了,她是不是去找周宴行了。腦海中有道聲音一直在告訴他,“你這副模樣她都嫌棄你,你能給她什麼,她不去找周宴行難道還留在你身邊嗎。你囚禁她,她巴不得離開你,你還在妄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