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江姑娘欲與沈公子成婚,日期就在本月初六。”
字迹清晰,内容一眼便能看到。
謝知寒卻拿着那封信件很久,隻覺得那短短兩行字迹要看不清楚。
曉曉要與沈昱成婚,這是為何?
他明明說了要她等自己,況且,他還額外給了她更多的時間,可今日卻等來她決定要嫁給他人。
謝知寒第一次覺得,或許是自己太過于寵着她了,才會讓她這麼放肆。
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戰他的底線。
想到離開那晚是曉曉的生辰,在盛大的煙花之下,少女容顔姣好,對着身側的男子言笑晏晏,舉止親密,好似在說着什麼、
就是那一日下的決心嗎?
她無視自己為她準備的煙花,卻有時間與他人許下承諾。
心中湧上酸澀,手中紙張皺的不成樣子。
她怎麼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抛棄自己,背離自己。
這樣明目張膽的背離他的心意,已經是第二次。
身體的不适也在此時傳來,他再也抑制不住胸中郁悶之氣,鮮血湧出。
東宮的守衛見狀,心中一驚,如今陛下身體欠安,全都依仗殿下,殿下可不能出事。
他立即去請王神醫過來,神醫一看到謝知寒蒼白的面色,就暗自搖了搖頭,明明已經說過要讓殿下注意身體,可是病人根本就不聽自己的。
拿殿下如何辦才好。
王神醫細細診脈,他的脈象很亂,想來是這幾日奔波忙碌,根本就沒有好好服藥。
做為一個病人怎麼可以不吃藥呢?
殿下身體上的症狀越來越嚴重了。
“殿下,切忌不要在奔波忙碌,心情也不要有過多的波動,殿下如今正在生病,不要再折騰自己。”
王神醫一邊提筆寫下藥方,一邊叮囑。
謝知寒聽到王神醫如此說,過了很久也沒有給他答複,他...給不了神醫想要的答案,永州那邊還有事等着自己去處理,他不能就這樣停下來。
他不能因為自己一個人的病,而耽誤了永州那麼多百姓的生命。
他享受着百姓的愛戴和敬重,自然也是要拿出些東西令他的子民信服。
王神醫許久聽不到他的回複,心中已經想到他的想法,政事固然重要,可是殿下的身體更為重要,他怎麼不明白呢?
罷了,他就再鑽研一下方子,開幾劑重藥。
眼下若是江姑娘在就好了,也就隻有她可以勸得住殿下。
隻是,江姑娘怎麼沒有跟殿下一起回來呢,小兩口鬧矛盾也該有個限度。
殿下這自傷又是何苦。
王神醫再次暗中歎氣,他将開好的藥方遞給宮人,交代宮人煮藥的火候。
“有勞神醫。”
他此時最想的可不是一句淡淡的有勞,而是謹遵醫囑。
不過他是說服不了他的也就隻有多勸阻他。
“殿下還是應當多多注意身體。”
王神醫離開以後,偌大的東宮殿中隻剩下謝知寒一個人。
他服了藥,身體上的疼痛很快減輕,但是心上的疼痛卻逐漸加重,殿内燃着香爐,是他熟悉至極的甜香。
可是甜香的主人已經決定要嫁與他人,抛棄自己和這座宮殿。
他明明隻是離開她僅僅幾日,曉曉為何就可以如此痛快的做出這個決定。
他不明白,她明明是自己的妻子,為何還要嫁與他人。
她若是執意嫁與他人,那他們以前的過往到底算什麼。
謝知寒一夜無眠。
窗外的月亮朦胧,不再似以往那般皎潔,像是蒙上了一層薄紗。
次日晨起謝知寒的咳嗽加重,南風看着殿下的病體,王神醫不是開了方子嗎?
殿下的病為何又加重了?南風雙手合十,向着神佛許願,希望殿下的病可以快些好起來,也希望江姑娘可以早日與殿下和好。
願天下有情人都可以終成眷屬。
得知殿下今日就啟程去永州,南風再次不解,明明最初定的啟程日是十日之後,殿下為何今日就要去往永州?
何況殿下的病還沒有好。
“殿下的病還沒有好,今日離開怕是過于匆忙。”
謝知寒輕咳出聲,打斷了南風還欲繼續說下去的挽留。
“孤無事。”
語氣淡淡,像是夜晚被人随意忽視的晚風。
殿下如此匆忙離開京城,南風或許能猜到一點原因,大抵是因為江姑娘。
殿下與江姑娘,到底何時才會和好,即便是自己這個看客,也實在是有些操心了。
原定的啟程日的确是十日後,可是曉曉會在三日後與他人成婚。
他實在做不到平心靜氣看着她嫁與旁人。
如果早知是今日這個結果,他當初就不會答應給她時間,他的确是太縱容她了。
她是自己的妻子,他不會讓她嫁與沈昱。
*
永州。
因為明日就是成婚的日子,江露染有點失眠,她就真的這樣嫁與沈公子了嗎,如此想來還有些不真實。
明明一個月前他們還是熟悉的朋友,而明日,她就要嫁人了。
江露染望着床邊懸挂的香囊,銀白色綢緞,上面繡着淺青色的竹葉。
與她縫制給殿下的那枚一模一樣。
沉沉的香味從中散發而出,萦繞在她的身側,似乎...還夾雜了一點點的檀香味,似有若無。
可殿下都離開自己很多日,她的房間他再也沒有來過,哪裡還會有什麼檀香味,一定是她想錯了。
明日還要早起描摹妝面,此時應當早點睡去。
江露染靜靜地數起羊來。
在去永州的路上,謝知寒第一次感到路途如此漫長,即便是馬車,夜晚也可以聽到風的聲音。
在耳邊烈烈作響。
掀開車簾看到的是寂寂長夜,天幕之上也是一輪彎月,幾顆疏星。
謝知寒望了一眼天際的月亮,明日就是初六,也不知曉曉今日會想着誰。
若是她心中完全沒有自己,謝知寒咳出聲來,他以往從來都沒有這麼想過,她在自己身邊時,他從來沒有擔憂過這個問題。
而此時此刻,他卻開始在距離她很遠的地方患得患失。
他多想現在就去到她的身邊,直接将她帶回來,若是她不願,那他可以多說幾句她喜歡的話哄哄她。
她有想要達成的願望他也可以幫她視實現。
或者讓她看到自己這幅生病的樣子也不錯,他的曉曉最是心軟,說不定就會心疼他,然後不再跟自己鬧脾氣,回到他的身邊來。
回顧他的一生,好像一直都是在失去,失去母後,失去她。
縱使他驕矜為儲君,在夜深人靜時,也總是會想,是不是自己哪裡做的不好,所以他身邊的人才會一個又一個的相繼離開他。
他短暫的二十多年生命中,所要的也很簡單,不過就是希望百姓安好,曉曉安好。
其餘的好像也沒有什麼了。
或許她東宮去意已決,但他還是想給自己争取一個渺茫的機會。
他想試着,讓她重新愛上自己。
或許對沈公子有點很不公平,但是在這場感情之中,明明是自己先來的。
謝知寒靜默不語,夜色真的很寂靜,隻有葉片被風吹拂之聲。
像是他此刻的心,在風中被吹拂的蕩來蕩去。
江露染一夜未睡好,晨起可以明晰地看到面色不好。
一側的姑娘在她臉上撲了很多的鉛粉來掩蓋,江姑娘國色天香,即便不用這些鉛粉也是永州最美麗的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