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他們以往的相處方式。
難道離開了這些日子,她的心也跟着離開了嗎?
還是說一切都是因為方才那名男子,到底是哪裡來的什麼沈公子。
難道這個沈公子竟然比自己還要好上千倍百倍嗎?
想到方才他們親密的模樣,那個男子竟然還為曉曉戴上耳墜,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他們到底知不知羞。
而此刻,她竟然對自己避如蛇蠍,她究竟明不明白,自己才是她的夫君。
沉默半晌,謝知寒終于緩緩開口,語氣冰冷,但也帶了幾分無奈。
“曉曉,就沒有什麼想跟我說的嗎?”
江露染望着他,清亮的眸中帶了水色,他想讓自己跟他說什麼?
祝福他與孟姑娘百年好合,長長久久?
她好像還做不到如此平靜地祝福他與旁人,但是如果他實在想聽的話,她也可以忍痛說一說。
她低眉思慮良久,終于說出一句。
“祝福殿下,與孟姑娘可以長長久久...我會祝福你們的。”
聽聞這句話,謝知寒神色并沒有松動,反而愈發沉重。
他走了這麼遠的路,多日未好好休息,不是來聽她說這些細枝末節的事。
況且,曉曉口中那位孟姑娘,也早就離開東宮,他并沒有與她發生任何事。
他隻想聽她說一句,跟他回家。
但此時看來,他有些異想天開。
他的曉曉,明顯沒有這個意思。
看着他眸中的郁色并沒有散去,難道是自己說錯了話?
不能吧?
還是說自己的這句祝福語說的并不好,不是他想聽到的?
他千裡迢迢而來,應當不是隻為了聽自己一句祝福吧,他可是儲君,怎麼可能為這樣的小事走這麼遠。
可她也實在想不明白他想要聽的到底是什麼。
她也不想再想了,既然她已經離開,那麼她就要忘掉從前,重新開始。
殿下于她,不過是陌路人罷了。
她不是宮中之人,以前不是,将來也不會是。
她本來就和他是兩個世界的人,之前不過是她異想天開,做一些不切實際的美夢罷了。
如今夢醒,他們也的确該各歸各位。
她的珠钗有些歪斜,謝知寒想将珠钗扶正,他的指尖才堪堪拂過她的發絲,就被她偏頭躲過。
謝知寒一愣,若無其事收回指尖,面色蒼白了幾分,像是冬日落下來的細雪。
他不明白曉曉為何要躲着自己。
他隻是來晚了一步,她就不要自己了嗎?
她當初信誓旦旦對着自己說,永遠不會離開自己,如今就這樣食言了。
真是一個好狠心的小騙子。
可是他偏生拿她沒有一點辦法。
她今日吃了解藥,不知身體的毒解了沒有。
謝知寒去握她的手腕,同樣被她躲過,但是這次他沒有再任由她妄為,他不顧她的皺眉,緊緊握住她的手腕,細細探她的脈搏。
跟着王神醫的這些日子,他自己也學會了看脈象,尤其這是涉及她體内的毒,更是不可馬虎一點。
他按住她亂動的身體,細細探着她的脈搏,脈象平穩,沒有一絲異動,确定她的毒已經解了,他才放開對她的桎梏。
握着她的手腕時稍微有些重,她細白若雪的手腕微微泛紅。
謝知寒想為她敷藥,卻被她躲過,江露染不明白他的意思是什麼,明明她都已經離開了,不會再打擾他,可為何殿下還是追了過來。
她很不明白。
但她覺得她很有必要與殿下說清楚,不能一直這樣糾纏下去。
既然決定向前看,就不可以再回頭。
她從來不是一個拖泥帶水的人。
“殿下,”她望着他,眸中視線清泠,語氣也是萬分理智。
“我們還是不要彼此糾纏,我們都重新開始吧。”
這是她今日第一次望着他的眼神說話,一如以往。
可是說出口的話卻是這般絕情,她對他說,不要彼此糾纏,他們應該重新開始。
所以,今日那個沈公子就是她重新開始之後選擇的人嗎?
謝知寒望着她,那個沈公子真的比自己還要好嗎?
他才不相信。
世上與她匹配的人隻有自己。
他無比堅定的相信。
他的曉曉涉世未深,他可以給她機會選擇,但是最後的人選隻能是自己。
她如果想要時間,他可以給。
但是重新開始,不行。
他沉思良久,終是對她說出幾個字:“曉曉,我可以給你時間。”
看着她不解地擡眸,他耐心地向她解釋:“我可以給你了解其他人的機會,可是你不能抛下我。”
抛下,他怎麼可以如此颠倒黑白。
當初難道不是殿下先抛棄自己的嗎?
如今怎麼做出一副受害者的姿态,在那裡旁若無人地指責自己。
再說,她已離開京城,離開明軒閣,她與他之間再無半分幹系。
殿下何必,再糾結往日種種呢?
“殿下,當初不是先抛棄的我嗎?如今這話又是從何而來?”
謝知寒看着面前少女倔強的眉眼,她今日似乎偏要跟自己争吵,多日來的奔波,以及試毒帶來的身體不适,在此時加倍襲擊着他。
他此時并不想繼續與面前少女争執,他走了這麼遠的路,不是來與她争吵的。
或許是自己方式不對,有些過激,吓到她了。
是他不好,他清楚她的脾氣,應該換種方式。
今日是自己的過錯。
謝知寒壓下身體的不适,看了她半晌,最後對着她道:“曉曉,抱歉,今日是我不好。”
“那位沈公子無事,你不必擔心。”
謝知寒最後看了她一眼,壓下眸中的不設,還是離開了。
既然曉曉需要時間,那他就給她時間。
她想要的,他都會盡力滿足她。
沈昱被帶離房間,跟着小二來到另外一個房間,等了許久也不見有人來,不是說好掌櫃要見自己嗎?
怎麼還不見人來。
縱使他脾氣再好,此時也不免有些生氣。
莫名讓他離開,江姑娘可還是在原地等着自己呢,真的是好沒有禮數。
就在沈昱即将要爆發之際,小二立刻推開門過來,對着沈昱道歉:“抱歉,公子,讓您久等,我們掌櫃突然有事不來了,非常抱歉耽誤了公子您的時間,這是掌櫃給您的補償。”
小二将一瓶藥塞到沈昱手中,沈昱接過,那是一瓶治療淤痕的藥膏。
這掌櫃很奇怪,好端端的怎麼送了一瓶藥?
沈昱也來不及細想,将藥瓶塞入袖中,對着小二道了一聲“借過”,就回到了原來的房間。
江姑娘也不知等急了沒有。
沈昱一踏進房間,就看到江露染安靜地坐在椅子上,面上的表情似乎有些失魂落魄。
不像是等急了的樣子,倒像是很傷心的樣子。
沈昱心中一緊,難道是方才有什麼人過來傷害了江姑娘,若是江姑娘有絲毫閃失,那自己豈不是犯了大罪。
“江姑娘,你可還好?”
沈昱問第二遍時,江露染才擡起頭。
看着對面公子關切的眉眼,江露染緩緩搖了搖頭,示意沈昱不必為自己擔心。
沈昱看着江露染蒼白的面色,他雖然不知他離開的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但他想為她分憂。
江姑娘性格開朗,憂郁的神情并不适合她。
他嘗試着說些其他的話題:“方才說是掌櫃找我,但我等了好久也不見掌櫃人影,而且這位新掌櫃有點奇怪,誰初次見面會給人送一瓶藥,他又沒有打傷我。”
本來想說些奇怪的事哄江姑娘開心一下,但是誰知,她臉色沒有好轉,反而更加蒼白了。
難道這件事不夠奇怪?還是江姑娘不想聽這些?
沈昱心中還在疑惑,突然看到江露染露出的一截手腕上蓦然紅了一圈。
他心中一緊,立刻走上前問:“江姑娘,你受傷了?方才是不是有人欺負你?告訴我,那人是誰?”
光天化日之下,欺負一個少女,真的是不講禮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