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成。
也就是說如果拿不到解藥,即便是換了血,那麼也還是有很大可能被毒死。
室内唯有長久的沉默。
空氣一時凝固住了,在場的人幾乎可以聽到自己清晰的心跳聲。
沒有人打破這長久而寂靜的沉默。
當真是過了很久很久。
王神醫才出聲,提了一個比較中肯的意見。
“在毒發之前,殿下最好還是做好兩手準備,殿下可以在半年期限内找到解藥,畢竟,這是唯一穩妥的辦法。”
說來說去都繞不過解藥。
謝知寒手指收緊,指尖泛白,此刻他甚至生出死意,可是曉曉還有很長很好的人生,她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他不能如此自私的害了她。
明明是他将她牽扯進來,卻沒有盡到自己當初承諾的責任。
這一切都是他的錯。
他沉默思考的時間實在太長了。
久到王神醫開始主動喚他:“殿下。”
他覺得自己這個提議沒有任何問題,隻是不知殿下為何沉默了這麼久,王神醫不明白,難道找到解藥是一件很困難的事嗎?
雖然解藥隻有一顆,但是如果有心去找,總能找到的。
殿下為何,看上去這麼絕望。
好像是,無藥可解了。
謝知寒從這聲音中緩緩清醒過來,對着還在等待的衆人道:“孤知曉了。”
回去的路是那麼漫長,好像怎麼走也走不到終點。
他每走一步都是在走向與她告别的路上。
他要如何告訴曉曉呢?
告訴她因為自己中了毒,沒有解藥半年後就會死去。
告訴她即使有了解法,成功的幾率也隻有微小的兩成。
謝知寒站在回廊下很久,久到庭院中落起了雨,深秋的雨綿密而冰冷,綿延不絕的細長的雨水逐漸打濕了他的衣襟。
冰涼的感覺浸透衣裳,從内而外的滲進骨髓。
可他一點也不覺得冷。
反而覺得不夠。
這雨應該再大一些。
應該直接将自己淹沒。
可是不行,他還沒有為曉曉拿到解藥。
他甚至連死的資格都沒有。
他靜靜地站在回廊下許久,望着明軒閣的方向,靠窗的燭火照映着他的側臉,明明滅滅。
殿下已經很久沒有來過明軒閣了。
江露染數不清這已經是第幾日。
殿下,好像在有意避着自己。
明軒閣的宮人仿佛也意識到這個事實,關于太子殿下的話一句也不敢多提。
明軒閣的氣氛日複一複的安靜下來,透露出一種難以言說的寂靜。
但以往明明不是這樣的。
以往江姑娘與殿下總是無話不談,明軒閣中也是歡聲笑語不斷。
哪裡向現在一樣沉寂。
翠竹連上茶也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江姑娘不開心。
其實即便他們不說,江露染也知道殿下此時在哪裡。
殿下一定在孟姑娘那裡。
孟姑娘畢竟是...青奚帝親自挑選的太子妃。
殿下他其實并沒有錯。
他甚至主動對自己說了這句話,告訴自己這件事。
讓她早就有了心理準備。
殿下這是不是也是一種關心自己的方式。
可是她不明白,難道殿下去見了孟姑娘,難道就可以忘記自己嗎?
那之前的承諾,和當初他們在一起耳鬓厮磨時說的話,到底還算不算數。
她可以接受殿下...不再喜歡自己...不再愛自己,但是她無法接受他的遺忘。
連一句告别都沒有的遺忘。
鎖骨處傳來一陣微涼的觸感,那是殿下留給自己的骨哨,殿下他曾經說隻要自己吹響這個哨子,不管在哪裡,殿下他都會來見自己。
殿下他如今,還會說到做到嗎?
如果在此時吹響這個哨子,殿下他會不會責怪自己打擾了他和孟姑娘的幽會?
但他躲避的實在明顯,她也實在見不到他,若是殿下心中已有決斷,不如就讓自己任性這最後一次。
以後,應當再也沒有吹響這個哨子的機會了。
謝知寒此時正在披香殿身邊,與孟青霜一處。
孟青霜自從之前被太子殿下無視,心中就覺得很沒有面子,是以就存了自盡的心思。
但那日之後,殿下就會主動來自己殿中,雖然隻是坐在小榻上看書,一天也不跟自己說一句話。
即使她主動搭讪,他也隻是面色平靜,極為簡單地回複自己。
似乎來披香殿有些勉強。
不過殿下能來她這裡已是意外之喜,她已經不再奢求其他,哪怕是遠遠地看他一眼,也是好的。
她在一旁調制香料,殿下在一旁看書。
這樣倒也有幾分歲月安好的模樣。
此時突然聽得殿外傳來一陣哨聲,是她從來沒有聽過的曲調,聽上去還有些好聽。
也不知道是誰在宮中吹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