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知寒抱着江露染一路回了明軒閣,懷中的少女早已沉沉睡去,她的發絲散發着清甜的香味。
看着人已找到,暗中刺殺的宮人也已經處理好,南風撤回了東宮的守衛,即使時間很短,但是陛下也一定是知曉了。
東宮的守衛暗自行動,其實對于陛下來說很是有一些忌諱的。
南風将令牌交還于殿下,彼時謝知寒手拿帕子,正在輕輕擦拭濺到她發絲上的血點。
謝知寒收過令牌,随意将它置于桌上,他手中的帕子輕輕擦過她的臉頰,很快發覺到江露染唇邊的些許血迹。
謝知寒指尖微頓,拿着帕子的手頓時停住,他的心緩緩下沉,南風轉身就要踏出殿門,卻被謝知寒喚住。
“去傳太醫來。”
南風看了一眼江露染,很快就明白殿下喚太醫的原因。
東宮有令,太醫來的很快,謝知寒坐于殿中,眉眼沉沉,渾身散發出不悅的情緒。
太醫本來就對東宮有所敬畏,眼見太子今日心情不佳,行為更是戰戰兢兢。
他可不想成為太子殿下的劍下亡魂。
見太醫來了,謝知寒這才起身,露出他身後昏迷的姑娘,謝知寒撩開被衾的一角,看來病人就是這位姑娘。
謝知寒緩緩向後退了一步,讓出一些空間來。
太醫很快來到江露染面前,他拿出帕子墊在姑娘腕上,診她的脈象。
奇怪,怎麼像是中了毒。
這位姑娘想來就是傳聞中的江姑娘,這姑娘不是一直都被太子殿下保護的很好嗎,為何會中毒。
東宮戒備森嚴,何人敢在東宮動手,竟然敢動太子殿下的人,真是膽大妄為。
“這位姑娘隻是深陷昏迷,隻要服幾服清毒的藥即可,殿下無需擔心。”
但太子殿下的臉色看上去并未好轉。
太醫正心存疑惑,難不成是自己哪裡診斷出了問題?
謝知寒緩聲開口:“她唇邊的血迹是怎麼回事?”
太醫這才注意到姑娘雪白的面頰上,唇色也是淡淡的,看上去很是虛弱。
唇角滲出一點血迹,不仔細看是決計看不到的。
太醫極為小心地查探了一番,發現是姑娘的舌尖有咬破的迹象。
他心中暗暗誇贊太子殿下心細非常,連這小小的傷口都能發現,看來自己這些時日果真是有些松懈了。
隐秘的傷口還需要他人來提醒,太醫有些羞愧,但還是一絲不苟的對謝知寒回禀。
“這位姑娘舌尖有輕微的咬傷,不過也是服幾副藥的事,殿下同樣無需擔心,微臣這就去太醫署熬藥。”
輕微的咬傷。
謝知寒立刻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太醫眼看自己的事結束,很快退出了殿内。
偌大的明軒閣頓時就剩下他們兩個人,燭火微微晃動,院外應當是起了風,仔細聽還能聽到樹葉的搖晃聲,簇簇地傳過來。
太醫署的藥很快煎好送了過來。
謝知寒手中握着藥碗,剛煎好的藥還是有些熱,發燙的感覺從手心處傳來,方才太醫來的時候,謝知寒忘記了自己手心也有傷,不過不是什麼大事,他随手包紮了一下。
熱烈的溫度從傷口細細密密地傳進身體中,謝知寒拿着藥碗,絲毫未動,身形很穩,他似乎感覺不到任何疼痛。
殿上的事情還曆曆在目,若是他晚去一步,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他沒有錯,他的曉曉自然更沒有錯。
他隻是想和她名正言順的在一起,即使她即使來自宮外,沒有那樣顯赫的出身,但這就是青奚帝阻攔自己的原因嗎?
真是可笑至極。
似乎所有人都默認了太子一定會選一位家世相當的太子妃,但這隻是所有人理所當然的想法,而他憑什麼要遵從旁人的心意。
他所遵從的隻有他自己的心。
他的心告訴她,他隻會愛曉曉,什麼家世,什麼地位,什麼知書達理,名門閨秀。
他統統不需要。
他要的隻有江露染。
縱使這世上那麼多人,可是他在乎的隻有她。
藥的溫度逐漸降下來,謝知寒拿着勺子将藥液緩緩喂去。
相比自己來說,曉曉才是最辛苦的。
她明明知道很危險,她的心裡也會害怕,可是面對自己的時候仍舊會裝的滿不在乎。
他明明說過會保護她的,可是總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失信于她。
突如其來的情緒讓謝知寒有些壓抑,他突然很想去問問青奚帝為什麼。
他就是想用心愛一個人,想對她好,到底哪裡出了差錯?
将藥碗中的藥悉數喂完,看着曉曉仍舊在睡着,她的呼吸淺淺,不過看上去很是平穩。
謝知寒将南風喚來,讓他務必看顧好曉曉,而後起身去了明光殿。
重陽宴辦的盛大而輝煌,所有人都喜氣洋洋,青奚帝坐于高處,冷眼旁觀着一切。
那名刺殺的宮人是他早些年培養起來的心腹,專門被他指派去做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
青奚帝久久都未等到她來複命,就知曉這件事沒有成功。
而且方才有人來禀,說是看到了東宮的守衛。
想來謝知寒一定是知曉了這件事情,才會派出東宮的守衛來此處尋人。
方才遙遙對視的那一眼,就是他們之間隔着所有人暗中的對峙。
他不信他能救下她。
他也不信他可以殺了他。
他們明明是父子,但是好像從來都沒有過任何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