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秋。
沢田綱吉望着窗外紛紛揚揚的落葉走神。
秋天代表離别的季節,觸景生情,讓他想起了一個非常重視的朋友,一個在半年前的冬日裡不告而别的人。
他忍不住發出了一聲長長的歎息。
不知不覺間,祁溪已經離開這麼久了啊。
那天發生的事在他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他總覺得,祁溪是被他們的質疑傷害到了,才會如此決然地、一聲不響地消失。
感覺……就像是他們把祁溪逼走了一樣。
自那一日起,罪惡感便在沢田綱吉心中不斷滋生、蔓延。
山本說得對,不管祁溪隐瞞了什麼,他也從未傷害過他們。何況經過這麼長時間的相處,祁溪是怎樣的人,他們還不清楚嗎?
母庸質疑的,祁溪是他們的同伴。
就連覺醒後的超直感也這樣告訴他。
如果、如果自己當初能堅定地拉住祁溪,說不定他就不會離開……
褐發少年把視線重新移回到數學課本上,卻也隻是雙目無神地盯着那些不知道代表什麼意義的數學符号,思緒神飛千裡。
在那之後,他向裡包恩打探過祁溪的下落,他的家庭教師卻露出了一抹他看不懂的笑容,隻告訴他不用擔心,祁溪一定會回來的。
沢田綱吉不知道裡包恩暗中又在搞什麼小九九,雖然這家夥總讓他感到頭疼,但姑且還算是一位值得信賴的家庭教師吧。
唉,祁溪不在的這些日子,總覺得少了些什麼啊。
他到底什麼時候回來呢……
或者說,他還會不會回來呢……
也許是他想的太入神了,他竟然看到一個跟祁溪長相酷似的黑發少年走到他旁邊的空座位上,淡定地拉開椅子坐下。
那人還沖他笑了,就跟記憶中的祁溪一模一樣。
啊,看來是在做夢啊。
自己又忍不住在課堂上睡着了吧……
……
等等!!
“是祁溪啊!”“他回來了!”“當初突然休學的插班生嗎?”“是他……”
班上突然爆發了好一陣喧嚣,在沢田綱吉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一群人紛紛湧到祁溪的桌前,甚至把鄰座上的沢田綱吉都擠開了。
——雖然升入二年級後分了班,但班上還是有不少熟人,大家都認識祁溪。
“诶?……诶!!”
被洶湧的人群推倒在地的沢田綱吉驚掉了下巴。
所以……是真人出現了?!!
“你小子跑哪去了?連個消息都沒有!”
“隻是回了趟中國而已,家裡出了點事……”
“啊?很嚴重嗎?”
“沒有啦,小事罷了,已經解決了。”
“還以為祁君再也不會回來了呢……祁君以後不會走了吧?”
“這個嘛……應該會留在日本讀完國中哦。”
“……”
應付完衆人的噓寒問暖,祁溪才來得及跟他的朋友們打聲招呼:“好久不見了,綱吉君、山本,還有獄寺。”
他揚起了和煦的笑意,就跟半年前一樣耀眼、燦爛。
裡包恩說的是真的……祁君真的回來了……
沢田綱吉莫名有點想哭。
山本武輕而易舉地接納了消失多日的祁溪,仍像過去般親密地勾着他的肩膀。
“切,誰稀罕……”誰稀罕見到你啊。
獄寺隼人本來想這麼說,卻見到他最敬愛的十代目一副激動得快要哭出來的模樣,不得不吞回了後半句話。
既然是十代目重視的朋友,他也勉勉強強承認這家夥了。
他們都有很多話想對祁溪說,最終千言萬語都隻化為簡單的一句“歡迎回來”。
來不及跟久别重逢的好友多加交談,上課鈴聲便響了,大家隻好暫時各歸原位,激動的心情卻一時難以平靜。
想說的話可以留到之後,反正,他們還有很多時間。
·
這一節是英語課,二年A班的英語老師理應是一個頭頂秃成地中海的糟老頭,誰知走進來的卻是一個新面孔。
“大家好,我的名字叫戴蒙,從今天開始負責你們二年A班的英語課……”新來的老師把手中的教材往講台上随意一扔,用粉筆在黑闆上“唰唰唰”地寫下自己的名字,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這位新老師很年輕,輪廓分明的五官、英俊深邃的面龐,高挺的鼻梁上頂着一副黑色細邊眼鏡,唇角總是似有若無地勾着一抹弧度,襯衣袖口被卷至肘部,露出線條緊實的小臂。
沢田綱吉差點從座位上跳起來。
第一眼見到新老師,他下意識地把他看成了六道骸——某個不久前曾跟他對戰過的敵人。不知為何新老師偏偏留着跟六道骸有幾分相似的發型,但他很肯定那人已經被逮捕回監獄了,而且據裡包恩說是被稱為銅牆鐵壁的“複仇者監獄”,所以六道骸應該……沒辦法再出來興風作浪了吧?
說起來,祁溪不在的這半年間又發生了很多亂七八糟的事,其中最可怕的要數跟六道骸作戰一事。那是沢田綱吉第一次面對如此強大的敵人,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真槍實戰。那場激烈的戰鬥中,包括他在内,獄寺、山本他們或多或少都負了傷。現在回想起來他還心有餘悸,所以才會在見到新老師時産生條件性反射。
不過仔細一看,除了發型相像外,這兩人的長相還是有很大差别的,身上的氣質也截然不同,新老師一舉一動都透着英國紳士般的翩翩風度,讓人賞心悅目。而且超直感也肯定地告訴了他,新老師和六道骸完全是不同的人。
“哇!是外國人耶!”“好帥!”“啊!我的夢中情人!”“我想要他的電話号碼……”底下的女生開始犯花癡了。
沢田綱吉眼角悄悄瞥向右後方,發現笹川京子也興緻盎然地盯着新老師,他不禁在心裡長歎了一口氣:女生果然都喜歡好看的人。
奇怪的是,他發現坐在他旁邊的祁溪也一副很高興的樣子,祁溪單手撐着下巴,盯着新老師的眼神直白又熱烈,漆黑的瞳孔閃閃發光,眼底裡滿是笑意。
——那樣的眼神,比某些女生還要露骨,還要暧昧。
而新老師的視線,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地,也經常往他們這邊掃。
但最多的,是停留在祁溪身上。
沢田綱吉心跳突然漏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