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好啊......”永王看着他,突然神經質地笑了出來:“都不服,都不認......沒關系,全殺了便幹淨!”
永王的刀将要落下,可随後隻聽得“铮”地一聲,不知什麼東西卷上了将要砍下的長刀,那刀身一歪,險些脫手。永王順着方向看去,之間旁側的屋檐之上飛身落下幾個黑衣人來。
“他們的确并非單槍匹馬。”
一個帶了些冷意的女聲傳來:“另外,”她看着永王,清晰道:“你的确不配做天下之主。”
韓濯趕至時,正撞上這一幕。
她看向立在宋青瑛之前的林長青,不由得一呆,這并不在計劃之内,就算林長青拿到傀儡丹要把永王除之而後快,而當下局勢未明,他們說的援軍不過是忽悠人,她身為商人,最會明哲保身,怎麼會來攪這趟混水?
但她看見林蔚身後的宋青瑛時,便什麼都不想了。
他渾身全是被永王砍出的口子,血染了半身,近乎不能看了,雪白的臉上也添了血痕,因失血而蒼白的嘴唇似乎因着痛苦而微微抖動,看向自己時,下意識掩住了臉上的傷。
韓濯那一瞬間周身的血都凝固了,方才她為了助太子突圍砍了二十餘個追上來的侍衛,将他們和白蘭茵藏至深巷,縱使過程兇險萬分,也沒覺着疲累,如今手卻仿佛被人抽了筋骨,一下子軟了,險些握不住刀。
她幾乎不知道自己怎麼奔到宋青瑛身邊的,當宋青瑛落入她懷裡時,渾身的血氣熏得她一激靈,她第一回不需顧慮身上的血會不會腌臜了殿下,這一次,宋青瑛比她狼狽多了。
“阿瑛?阿瑛?”韓濯聲音抖得厲害,人明明是肉做的,怎麼能流這麼多血來?
宋青瑛伸手幫韓濯擦了擦臉頰旁邊的血珠,但他胳膊上的血流在了手上,隻能越抹越亂,他瞧着韓濯通紅的眼,一時間忘了自己正身處劍拔弩張的戰場,不知今夕何夕。
方才繃着的一股勁兒松了下來,鋪天蓋地的疼痛變本加厲地刺激着神經,他忽然就覺着,這麼死了也不錯。
“阿瑛,你......你疼不疼?”韓濯仿佛四肢頭一天長出來,笨得不知道手腳怎麼放。
抱抱我吧。宋青瑛想着。
“你抱着我,我就不疼。”
韓濯心猛地抽了一下,将他抱得更緊了些:“好,我抱着你,一直抱着你。”
他二人旁若無人地在這兒你一句我一句,莫說永王怒從心頭起,林蔚也回頭瞧了他們一眼:“把他挪後面去,莫礙事。”
韓濯擦了一把臉,沒松手,直接将人打橫抱起,問道:“你們能打多少人?”
“這些烏合之衆不在話下。”
“好。”韓濯抱着宋青瑛,躍上街旁矮樓屋頂,端坐于上,将宋青瑛輕輕放下,教他靠在懷中,而又伸手從背後取出那把沉弓來。
林蔚見狀,忍不住一笑,随後從腰間拔出長劍,向永王刺去。
路路通的暗衛和永王的一衆侍從和燭龍衛鬥成一團,路路通人數雖不占優,但打法卻毫無規整可言,幾乎是江湖人打正規軍,主打出其不意,那些侍從哪裡見過這種打法,一個個應接不暇。
林長青和永王纏鬥在一處,林長青的劍法不知是誰所授,竟然一招一式頗為精妙,和永王能打個有來有回。
宋青瑛躺在韓濯懷中,睜眼便能瞧見她精巧的下巴輪廓,恍惚當年,更覺安甯。
韓濯心跳貼着宋青瑛的呼吸,她覺得懷中之人呼吸平順,略略放下了心,手上漸穩,張弓搭箭,眯起一隻眼睛。
她又一次仿佛老僧入定,任下方刀劍争鳴,一片缭亂中,她整個人都沉了下來,眼神深若寒潭,隻有發絲微動。
永王正和林長青打得有來有回,他自負武藝高強,不覺得林長青能耐他何,可突然隻覺耳後風動,來不及閃避,一支利箭穿過了他的肩膀。
屋頂上,韓濯一言不發,又搭上了第二支。
這種亂鬥的情況下,本是極不利于弓箭的,戰情瞬息萬變,雙方離得極近,位置變化更在瞬息之間,稍有不慎便會傷到自己人,可韓濯竟然在亂軍之中精準地瞄上了自己!
永王心裡大駭,一邊應付着林長青,一邊勉強打開了韓濯的第二箭,這一箭力道甚大,永王虎口酸麻,長刀幾乎脫手。他試圖迅速變換身位,快刀快斬,可韓濯的箭仿佛黏在了自己身上,不管他變得如何快,總能冷不防一箭險些教他送命。
正在這時,一陣整肅的腳步聲傳來,衆人朝街頭看去,隻見幾隊手持長槍的兵士朝這邊趕來。
永王心中大喜,隻道這宮内的禦林軍可算到了,局勢似乎瞬時逆轉。
可韓濯看見,長街另一頭,一個小小的身影趕了過來,手中似乎舉着什麼,口中大喊大叫,在這一片刀劍聲中聽不清晰。
是阿信!
“援軍到了!司馬,援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