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三哼了一聲,像隻貓一樣緊跟着韓濯也鑽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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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妹,這種事怎是你可幹涉的!”太子站起身來,神色陰鸷。
“皇兄,我難道說錯了不成?”宋青瑛直直仰視太子,竟也絲毫不露怯。
“女子幹政,你一個嫁出去的公主,是要造反不成?”宋樂湛壓低聲音道:“你和驸馬關系似乎不錯,那我問你,就算你能獨善其身,那驸馬呢?你好歹還算皇家血脈,可韓清之,她是大齊的臣子,這麼牽扯進來,最後落得個謀逆之罪!她韓家的聲名,她的前途和性命,你替她想過嗎?”
宋青瑛心裡微動,但并沒有松口:“皇兄,不要和我說這些,你是正人君子,我信得過你,永王蒙蔽父皇草菅人命,你不可能不察覺,你是未來的君王,難道真的要閉目塞聽?至于驸馬,我敬她俠義心腸,便也不可能不把事情管到底。”
宋青瑛深吸一口氣繼續道:“皇兄,治國不能靠永王那等好大喜功視人命如草芥之輩,這是個機會,皇兄你得信我。”
“我......”宋樂湛神色複雜,定定看了宋青瑛半天,長歎一聲:“回去吧,你剛才說的一切,我都沒聽到。”
“皇兄!”
“我是為了你好,你自幼不在深宮之中,心思自然單純了些,我不怪你,很多事我說不得,你回去好好想想,日後遇到什麼難處盡管來找皇兄,但這事,我管不了。”
宋青瑛立在原地,有什麼東西呼之欲出,牽動着他的肝髒肺腸,隐隐作痛。
“皇兄。”
宋樂湛停下了離開的腳步。
宋青瑛回頭:“你們是不是有事瞞我。”
這是個肯定句。
宋樂湛一言不發,宋青瑛便點點頭道:“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麼?”
“這些事,父皇都知道對不對。”
宋樂湛大驚:“快住口!”
“你也知道,對不對?”宋青瑛神色冰冷,繼續說道:“永王草菅人命,做這些見不得光的肮髒生意,百來個女子的命都葬送掉,隻是為了讨好那老糊塗開心?”
“三皇妹,這是我的東宮!休得在我這裡胡言!”
“是啊,你怕我連累你,所以我不能在你的宮裡說實話,堂堂太子過得如此窩囊,任由一個親王胡作非為,虧我還稱你是君子,閉目塞聽便天下太平,難為你了,是我擾了你耳目清淨,你不敢得罪父皇,所以不敢管永王,蒼生的哀嚎你視而不見,如此懦弱,怎堪為将來的一國之君!”
宋樂湛神色灰敗,喃喃道:“真是......豈有此理。”
“連永王都知道為自己争一争,太子殿下,你難道真以為,你的太子之位如此穩當麼?”
“你!”
“皇兄,你聽我一次,此次未必不能重創永王,你名正言順為民除弊,父皇不可能因此對你如何,那丸藥若當真有用,今年父皇他為何又總是身體抱恙?”
“來人!”
宋青瑛看向太子,或許自己一番話,真的說動了他。
“把三皇妹請到太子妃那兒好好叙叙舊,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準讓三皇妹離開。”
“皇兄!”
太子深深看了宋青瑛一眼:“你再折騰,整個韓家都要賠進去了。”
宋青瑛擡頭看着太子,鋪天蓋地的無力感把他澆了個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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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道狹小逼仄,沒讓吳鈎下來是正确的決定,稍微魁梧些的人進來,都不能避免蹭上牆壁。
李三三在前面點着火折子,一片寂靜中隻能聽見自己的腳步聲,精神過分緊張,二人行動都極盡輕慢,連呼吸都放緩些許。
李三三突然出聲:“你說那怪道士要是在下面能不能聽見我們。”
韓濯被她吓了一跳,輕聲抱怨道:“怎麼突然出聲?不打聲招呼的。”
“那人功夫非凡,暗道又把我們的聲音共振放大了不知多少倍,自然能聽到。”
“那我們這麼小心有屁用?”李三三一語中的。
韓濯覺得十分有理。
“還不如動作快點。”
說着李三三便加快腳步,韓濯也趕緊跟上,這些日子的經曆過分詭異,搞得她有點草木皆兵了。
沒走兩步便撞上了李三三的後背。
“诶?”
李三三罕見地沒有刺她一頓,韓濯擡頭,也呆住了。
原本狹窄的暗道在拐角處豁然開朗,仿佛一個巨大的洞窟一般,火光昏黃,一旁的鐵架鐵床上不知放了多少看上去就令人頭皮發麻的鉗夾鐵具,而這洞窟的地上,旁邊的柱子上,幾架鐵床上,都鎖着衣衫褴褛的女子,皆是眼神空洞,身體浮腫,幾個女子肚腹已然明顯隆起,伏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
李三三和韓濯都被這詭異的景象鎮住了,李三三艱難地咽了一口唾沫,喑啞着嗓子回過神開口道:“雲歸,對了,有沒有雲歸?”
離她們最近的鐵床上,李三三看到了一抹熟悉的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