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去轉轉吧,就不勞煩趙小姐和崔小姐了。”李沙棠瞟過樹下一堆堆的人群,熟悉的眩暈感又泛了上來。
她最讨厭這種場合了,走幾步就要寒暄一句,不管你認不認識,隻要人家跑來跟你攀談,你就得接話,拒絕就是沒有風度。
李沙棠吃過這樣的虧,從此以後,她來這種宴席向來就是能躲則躲。此次她雖然是來找人的,但她也不想往人堆裡紮,說不定她随便走走,碰到的概率還大些。
趙茹惠與李沙棠打過幾次交道,對李沙棠的脾性也有所了解。她看了眼身後的人群,痛快道:“行吧,你一個人去周圍轉轉吧,我倆就不陪你了。”
李沙棠沖兩人擺擺手,轉身朝人少的小道走去。
“□□,她一個人走......真不會出什麼事兒嗎?”崔玉嬌眉頭微皺,她望着李沙棠遠去的背影,眼裡含着擔憂。
“她這個人,你隻要不惹她,她就不會惹你。要是有人惹她的話......”趙茹惠笑,“你還怕有人搞不過她?”
崔玉嬌抿唇不語。
“不過話說回來,”趙茹惠狐疑地看向崔玉嬌,“她可是你的情敵,你怎麼還擔心起她來?”
崔玉嬌慌忙地搖搖頭,她看着路面,眼裡難得迷茫。
她自小喜歡四殿下,但她從沒奢望過嫁給四殿下。可自從前兩天家裡人突然跟她說,她可以當四皇子妃時,她的第一反應卻是,她是不是偷了别人的東西。
......或許對李沙棠好點,可以彌補自己内心的愧疚吧。
*
小徑裡沒什麼人,四周的桂樹雖沒有那幾株千年老樹好看,卻也不差,都是外頭難得一見的好樹。
李沙棠踩着石子小路,一路上走走停停,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你還戴着這破落玩意兒呢?”
忽然間,少女尖細的笑聲傳入李沙棠的耳膜,她擡眼望去,隻見一堆羅裳雲鬓的少女,圍着一個穿着碧羅裙的少女,相互之間嬉笑打鬧着。
李沙棠不想管閑事,她剛準備轉身走人,餘光便瞥到碧羅裙少女的臉。
是平溪縣的吳曉月。
她停下了腳步,擡腿就往前走去。
她決定了,她要延續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良好作風。
“你父親都被貶官了,要不了多久你就要離開永安了,你怎麼還厚着臉皮參加賞花宴?”
“啧啧,你是不是想在這兒釣個金龜婿啊?”
少女們的聲音明媚悅耳,内裡的奚落卻是明明白白、毫不遮掩。
李沙棠覺得,這些個十四五歲的小屁孩好的不學學壞的,連說的話都那麼刺她心窩,真是欠教育了。
她看中一顆小石子兒,用腳輕輕一踢。
“哎呦!”領頭的羅裳少女痛呼一聲,她轉頭,目光兇狠地環視着,“誰幹的!”
“我,”李沙棠搖了搖自己的右手,慢吞吞地走到少女們面前,“剛剛不小心踢到了,你們繼續。”
她本以為待會兒會有一場惡戰,她都開始蓄力了,沒想到那領頭的少女一看到她,臉色立馬變了。
“您,您是朝,朝陽縣主?”少女眼裡冒着光。
李沙棠點點頭,她忽然開始害怕了,這走向好像不太對?
領頭少女剛問完,臉色立馬煞白,她連着說道:“縣主殿下我沒有内涵您的意思!”
還沒等李沙棠回話,那少女趔趄着後退幾步,她欲言又止地看了眼李沙棠,咬咬唇,随即轉身帶着自己的跟班跑了,一邊跑還一邊說,“殿下對不起!您千萬别把我丢水裡!”
李沙棠沉默,那是兩年前的一個夏天,有個不長眼的姑娘想要“不經意”跌進李懷恒懷裡,被她絆了一跤,順勢掉湖裡去了。
她本來想救人家上來的,結果人家自己罵罵咧咧地遊上來,連外裳都不要她提供,人家婢女早就備好了。
李沙棠實在沒想通,一個看起來小白花似的閨秀,怎麼能比她還彪悍。結果這事兒最後傳出去,就變成她吃醋,一氣之下把人家姑娘推進湖裡......
“莎莎姑娘,哦不,朝陽殿下......”吳曉月嘴唇蠕動着,她眼裡淚水滿盈,卻強忍着不流下來,“當年一别,如今竟還有再見的時候,曉月就知道莎莎姑娘的身份不簡單......”
說到這時,吳曉月的嗓音已經瀕臨破碎。
李沙棠無聲一歎,她上前一步,主動抱向吳曉月,問道:“你怎麼來永安了?”
吳曉月将頭埋在李沙棠脖頸處,身體一抽一抽的,淚水無聲流下,又被她很快拭去。
“我爹在您和崔公子走後沒多久升官了,升到永安做永陽縣令,可好景不長,近日阿爹得罪了人,被罰到郝洲做别駕了......”
這一聽,李沙棠心中自有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