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家人三年未見,你清楚這一點。”
星艦的主導者平淡地點頭示意。在對方身後,朗也突然冒頭鑽進來。
很好,他就該知道,這對恩愛狂魔走到哪都形影不離。隻要撈起其中一個,就必定能在三米的直徑範圍内揪出另一個。
實在是令人鬧心的甜蜜感情。
私人空間被入侵的蘇萊曼皮笑肉不笑,抱着手臂注視對方。
“你特意過來就為了做調停人?”
“需要我調停的雙方大多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卡蘭沒什麼額外的反應,無聲地拍了拍身側,示意自己的人類落座。
但他的目光始終未從小哈默拉身上移開。
“黑市星球是否還有基因崩潰抑制劑的庫存?”
黑市頭子愣了一下,沒想到對方靠過來隻是為了談論公事,還是這樣一樁同眼下場景不搭調的公事。
“目前僅有一支。”
那些懶散的嘲諷感漸漸消失:“抑制劑全都帶着編号,你在半年之内一次性拿走我兩份庫存,剩下的一支哈默拉自己的實驗室要留着作為研究樣本。”
“是你的那位小朋友?如果我沒記錯,兩針足夠他捱過起碼一年的發作期。”
“來不及。”
淺色的眼眸望向對方,卡蘭的表情含着笑,眼睛卻表達着另一種情感。
“碑群系統向來消息靈通,你應該收到了訊息,這一次同我們一起離開首都星的,還有獵犬監判隊的全部成員。”
“他們全都處于倒計時之中。而大衛——大衛受了點傷,輻射對獵犬的影響比其它外傷更緻命,他很難撐過這一輪。”
蘇萊曼倒是還記得那位年輕人。
法赫納不管不顧地将金烏和分離艙一并打包交給他,裡面的年輕人被放出來時看上去緊張又防備。醫療小隊給出的報告很有趣,對方在見到朗和卡蘭時像個超齡兒童一樣,不僅需要被抱着打針,還哼哼唧唧地尋求鼓勵。
然而在後續治療中,一旦離開熟悉的人,那名青年就迅速沉默下去,面對各種各樣的針管和治療儀器一聲不吭。盡管所有數據都表明,接受完基因崩潰抑制劑的恢複期不比發作期好受多少,但對方卻展現出刻闆的服從度。
醫療小隊得出的結論是,“還沒從遇見過如此省心的病人,和實驗标本差不多”。
“那位領隊呢?”
蘇萊曼最終問道。
“叫塔娜的那個,我沒見到她的身影,你們分開了?”
“她去挨個搜尋科學院的附屬研究設施,試圖挖出所有獵犬成員的信息資料和抑制劑的生産線。”
飛行器已經啟動,是自動駕駛模式。
沒有人關心窗外掠過的景色,在場三人所談論的話題更為嚴肅,氣氛倒是比片刻前好上太多。
“我們的時間都有點緊。”
“所以你來Ignis的目的是什麼?”
小哈默拉面無表情。
“不單單是為了将霍爾曼家的人送到海因茨身邊,也不單單是為了詢問抑制劑的事。法赫納的通訊中,你點名要同我談談,必定有更棘手的談判被你放在後面還沒拿出來。”
“我要拿走海德曼。”
一個巨型炸彈被這位高高在上的帝王輕描淡寫地扔出來。
“所以必須先同Ignis彙合。”
蘇萊曼整個人從座位上站起身,在狹小的飛行器中帶着一股巨大的壓迫感。
“你瘋了?!你想把Ignis卷入戰火中去?你想讓海因茨作為聯邦的指揮官公開站隊、幫着你們同聯邦開戰?!”
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如同野獸。
“我不會讓自己的伴侶答應這種事!”
卡蘭靜靜地仰頭看着他,坐在原地一動沒動。
“你不能代替他做任何決定,蘇萊曼。我和我的伴侶也一樣。”
“Ignis是否加入、加入哪一方,是海因茨自己的事情。”
“請坐下。”
他不是很喜歡仰頭看任何人,朗除外。
“卡特之後會單獨和你聊一聊。我理解你在海因茨的面前将人皮披得足夠好,但你望着小霍爾曼的時候,心底盤算的是如何吃下這份産業的一部分。”
“霍爾曼家處于如今的境地,他不會不管自己的家人。霍斯特的女兒和海因茨自己的父母如今毫無音訊,無論卡特的所作所為是否正确,他必定會接手這堆事務。”
“我可以帶他走。”
小哈默拉笑了。
“聯邦的手伸不進伊斯罕宮,他不用去管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我足以将他蔭庇于身旁。”
“那些人想要追責,就去追吧。一顆荒蕪偏僻的邊境星球對于聯邦而言毫無價值,少一個指揮官也并非什麼大事,為什麼我要眼睜睜地看着他攪進這灘渾水裡去呢?”
卡蘭隻是搖搖頭。
“他并非籠中禽鳥,也不需要一根長長的金鎖鍊,你不用自欺欺人。”
他在這頭野獸的身上嗅到一些陳舊的血腥氣。
“況且哈默拉并非如你所言,是什麼安全的場所。”
“——在我們離開的這段時間裡,你發動了多少次清洗,才成功阻止那些反對者将你掀下王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