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怪誕将腦袋枕在他的肩膀上,側過頭注視着男人的表情。
這個動作拱得人很癢。
“你好熟練啊。”
最近跟着法赫納一起浏覽了太多宇宙樹系統的前任皇帝說。
朗:“…………”
總覺得這不是什麼好話。
但人類總是會不停進化的。
上一次卡蘭給出“你會不會抱着其他同伴也摸一摸”、“但是你會對我這麼做”的評價時,男人着急忙慌地強調“我不是我沒有”。
他絕不會在同樣自證的陷阱中跌倒兩次。
現在遇到類似的場景,朗面不改色地拿出了滾砧闆的本事,雖遲但到三十多年的雄性生物的劣根性突然間找到了突破口。
“因為是你。”
他毫不臉紅地打直球,将問題抛回給發問者,并且強行假裝發燙的耳朵不屬于身體的一部分。
“我從未對其他人這麼做,因此我認為‘熟練’是一個有失公允的偏頗評價。”
“也謝謝你選擇的天花闆,很好看。”
“我懂了。”
卡蘭認真地點點頭,他的指尖觸碰到男人的下颌。那裡刮完胡茬,骨骼的線條硬朗而流暢,嘴唇倒是比想象中柔軟
“這就是人類所說的‘特例’。”
“對,特例。”
朗覺得頭皮發麻,但是他的嘴絕不會退縮。
安慰同伴就該這麼做,如果他可以把對方扔在一邊不管,那麼他就是天底下最大的混蛋。
至于安慰的形式是最不重要的東西。
頭腦發昏的人類即便是失了智,也能合理地自圓其說。
“卡蘭。”
鬼使神差的作用下,男人看着比平日溫順安靜很多的朋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他有太多的話想說,比如痛不痛,比如我如果早一點認識你就好了,但這些早已變成毫無意義的廢話,蒼白且空洞。
最終他問了一個毫不相幹的問題,每一個字的聲音都咬得很輕,讓彼此間仿佛形成了一個獨立的小空間。
“我能看看你嗎?”
不是假裝成人類的外表,也不是被外人所描述的前任帝王,而是被“卡蘭”這個意象所掩埋的,存在于眼下的部分。
“我想看看……你真正的樣子。”
不知為何,他很想“看一看”自己的同伴。
“可以。”
這是個太過冒失的請求,星艦的主導者隻是笑着搖搖頭。
“但不是現在。”
蒼白的手指還停留在對方的臉頰處,他們的交談如同耳語。
“要等你離開時才行。等到那一天來臨,你可以見見‘我’。”
那樣的場景,人類在一生中也隻能注視一回。當他們唯一一次看見對方,也意味着長眠與分離已悄然到來。
朗的手掌托着對方的後頸,他明白那些話語中的未竟之意。
“好。”
這本該是個悲哀的話題,偏偏他自其中獲得了一點荒誕的安心。
“卡蘭,很多時候我還不太懂得如何同你相處,我沒有經曆過這種類型的關系。”
人類慢慢地說,其實他根本沒太明白自己想表達什麼,好像那些詞語有着自己的思維,以一種不受控制的形式源源不斷地冒出。
“但是我想……”
“叮叮叮,法赫納提醒所有乘客,我們已經抵達目的地,請您充分享受在停靠點短暫停留的快樂假期!”
星艦的通告聲仿佛經由擴音器放大了十倍,一嗓子吼散了貼在一起的兩隻野生動物。
朗:“……”
因為太過專注聆聽對方的話語,而沒怎麼注意自己的半身的卡蘭也擡起頭。
“法赫納。”
那臉上帶着微笑的神氣,但站在他對面的人類開始後退。
“法赫納暫時不在服務區。”
星艦的聲音陡然變細變夾,切換成了智能客服回複音,甚至假裝在機械地循環播放通知。
“請您充分享受在停靠點短暫停留的快樂假期。”
“請您充分享受在停靠點短暫停留的快樂假期。”
沒什麼情緒波動的星艦主導者頭一次被氣到笑出來。
現在卡蘭看起來沒處于宕機狀态了。
他像是冒雪花點時被人粗暴拍了一巴掌的古董型電視機,當場恢複了畫面運行,堪稱醫學奇迹。
人類先是因為被打斷了過于親密的氣氛和沒過大腦的話語,而感到一點要命的尴尬,但随即便嘴角上揚。
“謝謝你的提醒,法赫納。”
他一邊笑一邊去夠同伴的胳膊,将卡蘭再一次拉向自己。
“别生氣。”
金棕色的眼睛柔和地注視着對方,朗生硬地轉移對方注意力。
“想不想坐坐金烏?”
“駕駛艙還有一個空位,剛好适合來一場短途旅行。”
“我想讓你成為它的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乘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