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請自來,你有什麼事?”
傅淮之緩緩勾唇,“看起來你把姓馮的吓得不輕。”
賀書昭面上不顯山露水,交疊的雙手幾乎把掌心掐破,“我們商會内部的事,倒是用不着你費心。”
傅淮之突然往前傾了傾,“身體好點了嗎?”
賀書昭下意識往後一靠,抵在了沙發靠背上。
這般受驚的動作倒是惹得傅淮之低笑,“看來那晚真是把你吓着了。”
賀書昭冷冷地看着他,下了逐客令,臉上沒有半點血色,“若是沒别的事,請回吧。”
“身體還沒好,就不要逞強了。”傅淮之拂過賀書昭的唇角,“明天你可不好應付。”
賀書昭别過頭,卻始終沒什麼力氣,連動作也是軟綿綿的,微蹙的眉頭看起來異常脆弱,看得人心頭一顫。
傅淮之收回手,深深地看着他,竟真的轉身離去。
賀書昭緊繃着的心弦也松懈下來,他面對傅淮之的時候,身體上的恐懼是那麼真實,他一旦稍有懈怠,便會暴露無遺。
不多時吳海華也來了,這幾天他聽說了顧棠離開平津的事,心頭震驚疑惑,卻也知道不該多問,因為他還有件更重要的事要向賀書昭彙報。
當日賀書昭補上李複山那些客戶的銀錢,确實是讓銀号虧空不少,但萬利銀号也算是家大業大,假以時日,這些虧空是能補上的。
但自從傅淮之入平津以來,銀号的生意被搶了許多,吳海華查出來,銀錢卻流向商會那邊人的口袋。
明日便是賀書昭與商會談判的日子,若是商會以經營不善為由,即便賀書昭不打算退出商會,屆時商會的人一衆投票,賀書昭也不得不走。
賀書昭握緊了手心,先前傅淮之的那番話,顯然是對明天商會的事胸有成竹。
可傅淮之究竟打算怎麼做,又能從中得到什麼好處,賀書昭卻怎麼也不得其中要領。
這種明知是陷進的圈,卻隻能眼睜睜地往下跳的感覺,叫賀書昭心頭雜亂萬分。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賀書昭擺了擺手,疲憊地揉着眉心,剛有些氣力的身體又被挖空了一般。
吳海華和忠叔對視一眼,隻得轉身退下。
他這幾日已經聽說顧棠被趕出平津的事,雖然其中緣由他并不知曉,但也能看出賀書昭為此煩心不已。
如今又是面對商會的暗箭,種種事件交織在一起,隻怕是賀書昭也難以應付。
賀書昭疲倦地上了樓,他隐隐有種預感,或許過了明天,他現有的一切都會發生翻天覆地的改變。
他陷入了一種雜亂無序的思維當中,怎麼也打不開的死結在太陽穴橫沖直撞,讓他頭痛欲裂。
身體和心理已經到了瀕臨破碎的地步,賀書昭嘴唇咬得泛白,他始終不願屈服。
身上又泛起了不正常的高熱,賀書昭強撐着站起身,把自己浸泡在盛滿冷水的浴缸中。
他必須要思考出明天可能出現的各種問題,即便是死,也要狠狠地将他們咬得血肉模糊!
就這麼迷迷糊糊地靠在浴缸中,天色也陷入了黑暗,突然亮起的白光讓賀書昭眯了眯眼,眼皮仿佛有千斤重,叫他始終睜不開眼睛。
有誰的腳步聲響起,他好像聽見忠叔焦急萬分的聲音,“……爺,您不……進去!”
散落的思緒還沒來得及收回,賀書昭依然身處一種今夕是何年的茫然中,一雙有力的雙手把他從冰冷的浴缸中撈起來,嘩啦啦的水澆下來,落了對方一身。
那人衣上冷而硬的紐扣刺疼了賀書昭細軟的皮肉,賀書昭不适地扭了一下,又察覺到對方身上源源不斷的熱量,下意識地摟上了那人的脖頸,埋首在頸間,像小貓般貪婪地嗅着。
“冷嗎?”
賀書昭聽見有人這樣問。
于是賀書昭摟得越發緊,他也發不出多大聲音,呢喃道:“冷……”
有什麼溫熱的東西落在了賀書昭的眼上,他被人放在了柔軟的床上,冰涼的真絲被套刺得他在床上縮成一團,很快另一具滾燙的身軀覆了上來,把賀書昭緊緊地抱在懷中。
于是賀書昭就在這樣安心溫暖的懷抱中,再次陷入了沉睡。
傅淮之在賀書昭額上落下一吻,低聲道:“怕成這樣。”
“放心,明天不會叫人欺了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