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棠攥緊了拳頭,沉默地站着。
賀書昭擡眸,帶着幾分孩子的天真問道:“你是來報恩的,還是來報仇的?”
賀書昭的表情刺得顧棠一陣發疼,他無法去衡量這件事自己該如何做出抉擇。
他隻是啞着嗓子,問了出來:“三爺,為什麼?”
他希望賀書昭能給他一個不得已的理由,苦衷也好,騙他也好,隻有賀書昭告訴他,起碼,能讓他此刻的痛意不再那麼洶湧。
賀書昭卻像沒聽到似的,繼續就着方才的話說了下去:“你要報恩,可以繼續留下,如果是報仇,也得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手心的環形玉佩深深地嵌進了掌心,顧棠察覺不到疼似的,執拗地重複問道:“三爺,到底為什麼?”
賀書昭的眼神一點點的冷了下來,帶着毫無人性的漠視,寒聲說道:“你沒有資格,問我為什麼。”
顧棠終于無法忍耐,上前一步,腳底下卻傳來了柔軟溫熱的觸感。
這種感覺他今晚才經曆過,顧棠猛地収回了腳,死死地盯着地上。
賀書昭打開了客廳的燈,緩緩走到顧棠面前,“看清楚這是誰了嗎?”
地上的人痛苦地翻了個身,露出了他的臉,顧棠瞳孔一縮,驟然看向賀書昭。
“你早就知道許琰有異心?”
許琰弓着身子躺在地上,身上的疼痛讓他連喊的力氣都沒有了。
但他還是咬着牙,一點點地将身子挪到賀書昭的腳邊。
“三爺……”
賀書昭擡腳跨過,微微仰頭,貼在顧棠的耳邊,狀似親密地呢喃:“顧棠,什麼都不知道的人,是你。”
“知道你會生氣,這是給你的賠禮,你處理幹淨就好。”
顧棠顫抖着退了一步,他剛剛還在幻想着,賀書昭能給自己一個理由,可現在,他卻覺得這個想法簡直傻得可笑。
他從來都不曾了解真正的賀書昭。
不管是此時的許琰,還是他殺死的方維,又或者他暗中幫助的老大爺,還有在雨夜時分脆弱無助時,更甚者救自己的那個時候——
種種種種,賀書昭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以至于顧棠現在生出種無助的迷茫,他眼睜睜地看着賀書昭慢條斯理地上了二樓,一切就像往常那般。
許琰倒在地上,血從額頭滴落,劃過他的眼睛。
他就這麼擡着眼,死死地盯着顧棠,眨也不眨,帶給顧棠的,是那觸目驚心的恨意。
顧棠怔怔地站了許久,突然他垂下眼,擡起腳,緩緩走到許琰身邊蹲下,眼神漆黑如墨。
雖是一夜無眠,但賀書昭并沒有貪戀安睡,隻短暫的休息了一會,到了往常固定的時間,他便照常起床穿衣,一切就像從前那樣。
客廳裡已經是通透敞亮,地闆擦拭道幹幹淨淨,桌子上已經準備好了早餐,空氣中剛彌漫着淡淡的麥香。
賀書昭走到門口,伸出手舒展着身體,消散身上的倦意。
忠叔憂心地歎了口氣,“三爺。”
賀書昭隻笑笑,“沒事的,忠叔。”
忠叔很是自責,搖頭道:“三爺,怪我……險些讓顧棠昨晚誤了多大事。”
“既然是顧棠險誤,忠叔又何必算在自己頭上。”
“是我向三爺極力推薦的顧棠,若讓他仍跟我着養花剪草,也不至于會是這樣。”
忠叔環視一圈客廳,最終問出了自己的心裡話,“三爺,顧棠他……走了嗎?”
“忠叔在找我?”
忠叔一回頭,顧棠正站在桌旁,擺放着碗筷,面容平靜,眼神深邃。
忠叔一驚,“你……”
賀書昭笑着拍了拍忠叔的肩,“忠叔,顧棠不是好端端的在這,你就不要再自責了。”
顧棠拉開椅子,看向賀書昭,“三爺,可以用餐了。”
昨晚賀書昭給出的兩個方案,顧棠已然用行動表達了自己的選擇。
而賀書昭,并不覺得意外。
賀書昭走過去坐下,顧棠像往常一樣讀着今日的報紙,一切都與昨天并無兩樣,平靜祥和。
可這份平靜下卻隐隐有着更加厚重的某種東西,暗潮洶湧,難以捉摸。
至于昨晚的還在這的許琰,賀書昭沒有問起一句,顧棠也沉默着不再多說,仿佛他已徹底從這世上,從這兩人的心中消失了。
用完早餐,賀書昭便命顧棠開車前去麗都皇宮。
昨晚唐晉供出來的東西,賀書昭要去将它拿回來。
兩人剛走沒一會,喬安安突然萬分慌張地找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