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适應了黑暗,顧棠借着月光看到賀書昭長腿一邁,走下車來。
“你在這裡等着。”
賀書昭吩咐完,就跟着吳海華和一衆人往前走去。
賀書昭領着一衆人走到了廢舊倉庫面前,紅色的大門緊閉,從門縫下透出了暗淡的光。
賀書昭對着吳海華揚了揚頭,身後的一衆手下有素地守在門的兩旁。
吳海華“咔咔”兩下扭了扭脖子,擡起腳狠狠地踹了過去!
“轟!”
本就搖搖欲墜的木門被吳海華一腳踢了個四分五裂!
手下瞬時間沖了進去,賀書昭撣了撣方才揚起的灰,不慌不忙地走了進去。
倉庫裡的人都是唐晉寥寥無幾的手下,所有人都被這場夜襲打得措手不及。
賀書昭不費吹灰之力的,就輕易地降住了這群落魄許久的喪家之犬。
唐晉的手下一一個個被壓着跪在地下,賀書昭緩緩掃過這群人,冷聲問道:“唐晉人呢?”
衆人面面相觑,無人敢應答。
賀書昭冷笑一聲,随意挑了個人走到面前,從腰後掏出把槍來,抵在對方腦門上。
“你知不知道?”
那人剃了個光頭,此刻被打的鼻青臉腫,腦袋上都沒處好的,臉上鼻涕眼淚縱橫,瘋狂搖頭。
“三爺饒命!三爺饒命啊!唐老闆是和我我們藏一起,但他的位置我們這些人物怎麼會知道!”
光頭手下說着伸手指向蹲在牆角的一個人,“他!隻有方維才知道!他是唐老闆的心腹,我們都不知道!三爺饒命啊!”
賀書昭眼神一轉,皮鞋踩在地上,響起了緩慢而有節奏的“哒——哒——”聲。
方維低着頭,直到那雙擦得锃亮的皮鞋出現在自己眼前,他心中正思索着,突然手上一陣劇痛,他“啊”的大叫了出來,身體倒在地上,痛苦地顫抖着。
賀書昭這才不慌不忙移開腳,方維握着被踩得發青的手,額頭上冷汗涔涔。
“說吧,唐晉在哪。”
方維低着頭,他胸口劇痛,在方才的打鬥中,隻怕是肋骨都斷了幾根。
他擡頭環視,此刻窮途末路,他已是避無可避。
方維閉上了眼睛,伸手指向了一個位置。
吳海華立即帶人過去,将堆在上面的貨物一一踹開後,才發現底下還有塊木闆。
藏得這麼隐秘,還真是叫人好找。
兩名手下合力拉開木闆,陣陣灰塵落下,果不其然底下藏着一個人,正是唐晉!
突然隻聽見一陣驚呼,吳海華警覺地回頭看去,原來是方維趁他們捉拿唐晉的時候,竟然趁亂逃了出去。
吳海華腳步一動,正要追上去,賀書昭卻開了口。
“不要緊,先處理眼前這個再說。”
唐晉被人壓着跪在賀書昭面前,滿身狼狽,渾身惡臭。
賀書昭居高臨下地看着他,眼神蔑視:“還真是變成了老鼠,成日裡躲在陰溝裡不敢出來了。”
唐晉啐了一口,怒罵道:“你要殺就殺,哪來那麼多廢話!”
“這麼硬氣。”
賀書昭頗為欣賞地贊揚了一番,擡起手朝着唐晉的膝蓋就是一槍!
倉庫外,顧棠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強烈,他想跟上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又擔心突然離開接應不到賀書昭。
顧棠實在是在車内呆不下了,他打開車門走下來,涼風吹過,夜裡涼爽的空氣讓他躁動的心稍稍得到了安撫。
突然隻聽見“砰”的一聲,巨大的破空之聲響徹夜空!
夜空中成群的鳥兒扇動着翅膀飛起,顧棠被那聲音驚得渾身一顫,在他還不來及思考的時候,遠處傳來了一陣又一陣的打砸和痛苦哀嚎之聲。
顧棠從沒聽過那道能把人耳膜震穿的聲音,但他馬上明白過來,那是槍聲!
槍,那是顧棠從未接觸過冰冷可怕的武器,沒有人不對槍感到懼怕。
顧棠同樣也是。
但顧棠的懼怕隻有槍響的那一瞬間。
他現在滿腦子擔心的隻有賀書昭,賀書昭在裡面怎麼樣?
盡管理智上知道有吳海華跟着賀書昭,保護他,但顧棠提起的心一直揪得緊緊的,讓他一口氣怎麼也下不來。
遠處的哀嚎聲浪潮似一波又一波的響起,劈頭蓋臉地朝顧棠澆下來。
顧棠眼神看向遠處那棟倉庫,握緊了拳頭,身子一弓,悄悄地摸了過去。
唐晉痛苦地倒在地上哀嚎,整個人像被都丢在了滾燙的開水裡,不停地翻滾着。
吳海華搬來張凳子,擦幹淨上面的灰塵後放在賀書昭身後,賀書昭悠閑地坐下,欣賞着唐晉的醜态。
“唐晉,現在這滋味不錯吧?”
唐晉擡起頭,滿臉的灰塵和血迹,罵道:“賀書昭,你神氣什麼!你以為旁人怕你?那都是你爹打下來的名聲!”
賀書昭無趣地掏了掏耳朵,這話他都快聽出繭了,唐晉還在怒罵着。
“對了,還有傅淮之,平津誰不知道你就是傅淮之的玩意!你就是個賣屁股的!”
吳海華頓時變了臉色,看向賀書昭。
賀書昭對這個名字的禁忌是提都不能提的地步,唐晉是真的活膩了,連這種無稽之談的話都說得出口!
哪曾想賀書昭半點神色未變,微笑道:“你說這麼多,無非是想讓我殺了你,是嗎?”
唐晉還是那句話,“要殺就殺!”
賀書昭歪了歪頭,“你弄錯了一件事,我從來都沒說過要殺你。”
唐晉是沒想過能在賀書昭手下活着,聽着這話也不免心中一動,馬上又警惕道:“你想怎麼樣?”
“我是個生意人,我要的當然是錢,要你的命做什麼。”
唐晉仍是不相信的模樣,“我的錢早被拿來買那棟廢樓了,我沒錢了!”
“唐老闆真是太謙虛了。”賀書昭還拿出了一慣的稱呼,“我知道你在麗都皇宮砸了不少錢,可比買那棟樓的錢多得多。”
“你……你怎麼知道!”
“用錢來買你的命,這筆買賣很劃算吧。”
唐晉腿上的槍傷還在源源不斷地流着血,嘴唇蒼白,仿佛随時都會暈死過去。
賀書昭翹起了二郎腿,饒有興緻地晃着,“再不盡早下定決心,你就會馬上失血過多而死。”
唐晉咬了咬牙,擡眼看他:“我告訴你錢在哪裡,你當真不殺我?”
賀書昭笑着點頭,臉上的平靜得吓人,“當然。”
唐晉心下萬分掙紮,想活下去的念頭在此刻到了頂峰,全然沒注意賀書昭此時的怪異,最終一閉眼,豁命般開了口。
“在307我常住的套房裡,床頭櫃下有個暗格,我的錢就藏在底下,裡頭有五十根小黃魚。”
唐晉說完也像是有了底氣,“賀書昭,話說完了,你可以放我走了吧!”
“當然了。”賀書昭笑着站起身,走到唐晉面前,眼神忽然變得陰冷懾人,“我這就送你去見閻王!”
“什麼!賀書昭你——!”
涼爽的夜裡,顧棠的額頭卻冒出了細汗,他心中又慌又急,快步趕了大約幾分鐘,顧棠隻覺得腳下踩到了什麼溫熱的東西。
顧棠一滞,反應過來地上躺了個人,不知生死。
顧棠後退了兩步,借着月光看清地上的人,瞬間瞪大了眼睛。
“方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