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爺晚上回來後你要放好洗澡水,換洗衣服都得備好,睡前你要準備一杯牛奶,記得要加糖,三爺喜歡甜的,至于每日的飯菜,廚子都會做好,這點你不必管。”
“三爺早餐聽報你是知道的,平日裡你也得時刻注意三爺的需求,現在許琰不在,你自然得寸步不離地跟在三爺身邊。”
“最重要的一點,你現在跟在三爺身邊,就得處處為三爺着想,凡事多看多想,明白嗎?”
顧棠聽得很認真,他到現在才有以後要陪在賀書昭身邊的真實感。
前些日子想打破的無力局面,仿佛也因此而有了松動。
至少,在賀書昭有任何情況的時候,顧棠再不會束手無策地呆在公館。
顧棠不由自主地勾起了嘴角,生活中終于有了“盼頭”這兩個字。
早上,賀書昭吃着早餐,顧棠站在一旁讀報,他的聲音比許琰的更加磁性低沉,還有抑揚頓挫之感。
以顧棠的出身,字都不認識幾個,又怎麼會知道朗讀?
賀書昭放下筷子,顧棠也正好念完,他收起報紙,巴巴地看着賀書昭,臉上的期待之色擋都擋不住。
顧棠念得很好,賀書昭卻沉下了眼,他閱人無數,自然能看出來顧棠學識字朗讀,都是為了取悅自己。
取悅他人簡直是最低級的無能,這和一條狗沒有任何區别,而現在在賀書昭眼裡,顧棠連條狗都不是。
到底是顧棠忍不住開口:“三爺,我念得你滿意嗎?”
“你為什麼要我滿意?你念得好了又如何?”
“我隻是希望三爺能開心。”
賀書昭往下點了點手指,顧棠看清手勢,在賀書昭身前半蹲下,擡起眼睛,對上賀書昭那上冷淩的桃花眼。
“顧棠,我要的開心不是念報可以得來的,我也不像你,能夠有個安身之所就能開心。”
“你伺候我,是你應該做的,你按你的本分做好,我為什麼要開心?是你太看輕我,還是太看得起你自己?”
顧棠猛地站起,過大的力度撞倒了身後的椅子,發出了“刺啦”的一聲。
“三爺!我不是這個意思!”
“收起你那些沒用的心思,做好你該做的事,其他的,我不想再聽。”
賀書昭的喜怒無常打得顧棠措手不及,眼看賀書昭已經起身,顧棠不敢再多想,連忙跟上去,直到賀書昭停在車前,顧棠腦袋一懵,怔住了。
“愣着幹什麼?開車門!”
顧棠看着眼前擦得發亮的轎車,半晌開口道:“三爺,我……我不會開車。”
“呵。”賀書昭冷笑一聲,“我還真是糊塗,你連字都不認識,又怎麼會開車?
顧棠垂着頭,好像自己做了什麼錯事一般,額前的發絲垂下,遮住了他的雙眼。
“從今天起你去學車。”賀書昭面無表情:“五天之内沒學會,你就給我滾。”
“三爺!”
“你聽不明白?”
此刻的賀書昭冰冷不近人情,帶着高高在上的蔑視,顧棠幾乎要被看穿。
他顫抖着唇無聲地開合幾下,終于知道自己的聲音:“我隻要三天的時間,三爺。”
顧棠這種幼稚賭氣般找回自我的方式,讓賀書昭玩味一笑,他眼中不再帶着冷意,而是一種迫不及待的意味來。
“好,那我就給你三天。”
顧棠去學車,許琰住院,公館裡隻剩下忠叔和賀書昭兩人。
賀書昭坐在庭院裡看書,忠叔先是灑了點水,又拿出園藝剪“咔嚓咔嚓”地剪着,幹完這些又扛了鋤頭過來,把土給翻了翻。
這一翻動靜下來,賀書昭終于合上書,無奈道:“忠叔,你這又怎麼了?”
忠叔回過頭,面上笑得樂呵,“三爺,我幹活呢。”
忠叔看着賀書昭長大,了解賀書昭的性子,而反過來,賀書昭自然也了解忠叔的脾性。
賀書昭搖頭笑道:“忠叔,你想說什麼就直說。”
忠叔放下鋤頭,拿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三爺想聽我才能說。”
“你想說的是顧棠?”
“是。”
“看來我把人救回來給你作伴還真不錯。”賀書昭神色淡淡,“這些天許琰不在,算我向你借他幾天,到時許琰回來,顧棠該做什麼還做什麼。”
賀書昭的話外之音已經近乎明顯,忠叔卻恍若未聞般道:“三爺,我并不是這個意思,我雖人老,但這雙眼睛見過的人可不少。”
忠叔走到賀書昭面前,沉聲道:“三爺身邊就一個許琰,不夠。”
賀書昭又拿起書,重新翻看起來,冷淡說道:“顧棠他太蠢,一個許琰就讓他不敢聲張,這樣的人,我看不上。”
“三爺别忘了,許琰才是不敢聲張的那個人。”
“你是說,顧棠故意做了什麼刺激許琰?”賀書昭疑問,很快又否定,“他沒這腦子。”
“三爺上次見到了,可還記得?”
忠叔說的是聽唱片那天,許琰對顧棠高高舉起的拳頭,正好被賀書昭撞見。
賀書昭挑了挑眉,這種事許琰的确不會放到明面上做,畢竟髒活,都是見不得人的。
既然能讓自己看見,還真讓賀書昭有幾分懷疑,是不是顧棠對許琰用了激将法。
若果真如此,那可有點意思。
賀書昭嘴角勾勒出笑意,笑得玩味,“若真像你說的,那顧棠在我面前可演得夠好,忠叔你知道,騙我的人,我從來都不會放過。”
“這段時間三爺何不看看?看那顧棠是騙你,還是一片情誼?”
“好。”賀書昭再度合起書,“許琰出院之前,顧棠都會跟在我身邊,就讓我好好看一看,顧棠到底是不是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