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修渾然不覺危險已至,朝手下使了個眼色。頃刻間,東萊寨衆人呈合圍之勢将謝懸與烏娃團團圍住。他摩挲着臉上猙獰的刀疤,獰笑道:“等我捉住你,把你腦袋砍下來挂腰間,包管‘照應’個夠!”
謝懸笑道:“也不是不行,得看你們有沒有這本事。”
戰鬥一觸即發,卻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落下帷幕。眨眼間,東萊寨衆人橫七豎八倒在地上哀嚎。
“給了機會,奈何不中用。本事不濟,還得聽我的。”巴修哭喪着臉,謝懸卻笑得依然歡暢,目光掃過衆人。“現在,都給我砍樹去。湊不齊一百棵各色木料,我就砍下你們東萊寨所有人的頭。”
巴修面色慘白如紙,望着謝懸轉身離去的背影,冷汗浸透了衣衫。而謝懸越發開懷。這場不費吹灰之力的勝利,不過是探湖的第一步。
……
人多确實有優勢,不到八個時辰,一百棵原木已整整齊齊堆成小山。謝懸站在木料堆前,目光如炬,指揮東萊寨衆人挑選出三十根最粗壯的原木。
藤蔓交錯纏繞,在衆人合力下,很快紮成一隻結實的木筏;另外七十根原木則用粗藤系在筏尾拖拽,餘下的邊角木料被削成長短不一的撐杆與木槳。
“都給我上船!”謝懸一聲令下,東萊寨十二人垂頭喪氣地爬上木筏,他轉頭叮囑烏娃:“找個隐蔽處守着,等我消息。”烏娃應下。說罷,謝懸又猛地踹了踹木筏邊緣,迫使木筏離岸,随後也飛身跳了上去。
衆人慌亂劃槳,木筏破開平靜的湖面,朝着湖心那座神秘的小島緩緩駛去,身後拖曳的原木在水面劃出長長的漣漪。
謝懸盯着掌心的石子,每劃行一段距離,便屈指如彈弓,将石子精準射向綁縛原木的藤蔓。破空聲響起,藤蔓應聲斷裂,脫離束縛的原木打着旋兒散開,在水面上形成錯落的浮标。他的目光掃過漸漸稀疏的拖曳隊伍,心中默數:“第三十七根……”
從湖岸至島心的距離,在他眼中早已化作的逃生路線。“至少需要五十株浮木。”謝懸指腹摩挲着一顆石子,暗自思忖。
一旦湖心島暗藏着他也應付不了的殺機,這些散落的原木便能成為踏水而逃的救命踏闆,讓他在危機四伏的神墟中,多一分全身而退的把握。
起初,東萊寨衆人隻顧着埋頭劃槳,并未察覺異樣。直到木筏後方的拖拽感漸漸消失,巴修抹了把額頭的冷汗,轉頭望去,頓時瞳孔驟縮。
原本連成串的原木稀稀拉拉漂在遠處,水面下不知何時泛起大片詭異的陰影,正以駭人的速度朝着木筏逼近!
“哐當!”幾隻船槳墜入水中,木筏頓時陷入混亂。巴修連聲怒喝“穩住”,卻擋不住無形巨力搖晃,衆人踉跄着死死攥住藤條,驚恐的目光全被那團不斷脹大的陰影吸住。
謝懸掌心飛翻,三支長箭已扣在弦上。他屏息凝神,靈力如銀蛇纏繞箭身,随着弓弦崩響,箭矢裹挾着雷光沒入陰影深處。水底轟然炸響,暗流翻湧成巨大漩渦,将漂浮的原木攪得瘋狂打轉。
湖面未泛起絲毫血色,那團陰影卻緩緩上浮,宛如從幽冥深處蘇醒的惡鬼。直至此時,謝懸終于看清了陰影的真面目。
那竟是一條足有十丈長,渾身裹滿墨綠色水藻如同披了件殘破蓑衣的巨大魚骨!
細看時,那森森白骨處還卡着斑駁鱗片,眼窩中還在轉動着白色眼珠,森冷地盯着木筏上的人。布滿骨刺的魚尾輕輕擺動,掀起的波浪幾乎要将木筏上的人掀下。
“劃,全力劃!”謝懸的喝令尚未出口,東萊寨衆人已肝膽俱裂,他們瘋了似的揮動船槳,濺起的水花漫天飛濺。木筏劇烈搖晃着,如離弦之箭般在湖面上疾馳。
謝懸一邊指揮衆人,一邊不斷向船槳注入靈力,木筏速度越來越快。
魚骨的動作漸漸遲緩,那些骨節發出細微的“咔咔”摩擦聲。它最後一次轉動眼窩中的白眼球,陰鸷地掃過衆人,龐大的身軀便無聲無息地沉入湖底,隻留下一圈圈擴散的漣漪,仿佛從未出現過。
“總算是……”還未等巴修松口氣,謝懸臉色大變,厲喝道:“減速!”
隻見木筏四面的湖水突然泛起詭異的波紋,白色鳍骨劃破水面,四團巨大的陰影從水底緩緩浮起,将木筏圍住。
但為時已晚,木筏前端猛然撞上魚骨脊刺,藤條與原木發出爆裂聲,碎木如暴雨飛濺。巴修慘叫着跌入斷裂處,被纏繞而來的水藻拖入湖底,連呼救都未及發出。
“糟了!”謝懸足尖點地躍至筏尾未斷處,四具新浮出的魚骨已将木筏團團包圍,鳍骨梭巡水面。他掃過水面,當機立斷從水中抄起兩根碗口粗的原木擲出。
此刻距島心尚有三十丈,以他的修為尚有一搏之力。 “你們且拖住!”謝懸大喝一聲,腳下猛地踢飛一根圓木。趁着圓木飛馳之勢,他淩空躍起,精準落下,借力向前疾沖。身後傳來東萊寨人的哭嚎,夾雜着魚骨刮木的刺耳聲響。
謝懸踩着浮木在湖面疾馳,身後的喧鬧漸遠,唯有魚骨攪動水流聲與慘叫。待腳下原木勢頭将盡,他立即縱身躍起,再次落在先前擲出的浮木上。如此借力騰挪兩次,終于穩穩落在湖心小島上。回首望去,木筏已被魚骨撕成碎片,慘叫聲漸漸被湖水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