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不時撞見零星的妖化鳥獸,此刻謝懸不再隐藏,全力施為,一路護得衆人周全。縱有些波折,最後倒也有驚無險。途中休整,他還将仙門引氣之法傾囊相授。
或許此方世界風土特别,除烏娃外,其餘六名少年竟無一例外引動氣感,讓謝懸又忍不住大大驚異了一番。
這夜,衆人照常選了塊高地紮營休整,剛架好篝火、鋪開行囊,像往常一樣休整時,謝懸鼻端忽地飄過一絲腐肉與鐵鏽交織的腥氣。
“不對勁!”烏娃警覺。謝懸一猛地起身,厲聲下令:“所有人立即離開此地,朝岩崖方向跑!”這命令下的急促異常,衆人尚在怔愣,便見他踢翻行囊,又補了一句:“棄下行囊,全力跑!”
話音未落,遠處枯枝斷裂聲此起彼伏,緊接着傳來尖嘯。
那聲音似鬼泣似魔吟,直往人骨髓裡鑽。衆人這才不敢耽擱,跌跌撞撞跟着謝懸奪路奔逃。
暮色中,數十雙幽綠色的眼睛在他們身後亮起。漸漸化作黑壓壓的潮水,以勢不可擋之姿席卷而來。
直到此時,阿野一回頭,才看清那竟是一群妖化的鬣狗。它們從四面八方湧來,如鐵箍般越收越緊,形成合圍之勢。
這些鬣狗足有半人高,嶙峋的脊背上倒刺泛着青黑色,皮毛下的肌肉如活物般蠕動,扭曲變形間透着詭異,泛着幽綠光芒的眼睛裡,貪婪與殺意幾乎凝成實質。
阿野立時吓得魂飛天外,驚怖大叫起來。“跑,别回頭!繼續跑”謝懸落在最後,大喝一聲,從懷中掏出一雙燧石,雙手一搓,掌心火焰暴起,火星如流矢般散落,落入狗群之間。他回頭快速掃視,喉結微動——竟有五十之數!
為首的鬣狗已騰空撲來,帶起破風銳響,卻被謝懸一記掌風掃中,鬣狗爪尖劃過岩石的瞬間,堅硬的石面寸寸崩解。
“這些畜生好生兇猛!”謝懸心中警鈴大作。以他的實力,一對一應付這種妖物精怪不在話下,但鬣狗群配合默契,時而佯攻時而撕咬,利爪和尖牙如影随形,專挑隊伍中的薄弱處攻擊,攻勢詭谲,一直纏鬥下去,即便他能自保,其他人也必死無疑。
眼見右側一名少年被三隻鬣狗追得腳步虛浮,謝懸咬牙将靈力灌入刀刃,刀身亮起藍芒。他旋身揮刀,刀刃如轟雷掣電,将一隻閃避不及的鬣狗活活劈成兩半。
少年踉跄着跑遠。然而血腥味反而激怒了狗群,餘下的鬣狗齊齊嘶吼,同時加快速度,如黑色閃電般分三路包抄。一路撲向謝懸,一路追在背後撕咬偷襲,還有一路竟繞到側方,企圖截斷燧離小隊。
“好狡猾的畜生!”謝懸登時大怒,刀刃上藍芒頻閃,近乎刺眼。他不退反進,迎着直撲面門的鬣狗,錯步沖拳,拳頭裹挾着靈力徑直搗入畜生口中。
隻聽“噗”的一聲悶響,那鬣狗的頭顱如西瓜般爆裂,污血混着腦漿濺滿謝懸臉龐,卻讓他眼中殺意更盛,面色冷得似覆千年寒冰。
與此同時,他足尖猛地點地,借着反沖力向後旋身,反手一刺便将刀刃刺入背後偷襲的鬣狗頂蓋骨。那畜生的利爪距離他後心僅有三寸,脊背上的利刺幾乎擦着衣角劃過,謝懸手腕翻轉,刀刃在骨縫間絞出碗口大的血洞,鬣狗尚未發出哀嚎便已癱軟如泥。
刀一甩,狗屍如巨石般砸向試圖截斷小隊的群狗,又一聲悶響,竟将領頭的鬣狗首領撞得飛跌出去,在地上滾出三丈遠。
那畜生落地後竟迅速翻身站起,頸間鬃毛倒豎如鋼針,喉間發出低沉的咆哮,仍然作勢欲追。謝懸又飛起一腳,将腳邊一隻纏着不休的癞皮鬣狗踢得飛出,隻聽一聲慘叫,鬣狗龐大的身軀瞬間蓬出一團血霧,在空中劃出一道猩紅的弧線,像投石機射出的炮彈,直朝那首領砸去。
那鬣狗首領靈活一躍,躲開了同伴的屍體。落地後,可再不敢輕易發動攻擊,對着謝懸龇牙低吼。
謝懸不退反進,刀劈腳踢拳打,打得身周慘叫連連,一連沖前十幾步,氣勢駭人。鬣狗群見狀,吓得連連後退,再不敢冒進上前追擊,他才盯着群狗,轉身往後退去。
一步一步慢慢退到岩崖邊,謝懸瞥見七人已手腳并用地攀上岩壁。這座岩崖矗立在碗形平原底部,不算巍峨高聳,倒像是山體被連根拔起後殘留的基座,是以成為抵禦的天然屏障。
待所有人都攀至最高處,謝懸腳尖輕點,催動禦風訣,借着崖壁凸起的石塊借力騰躍,幾個起落便穩穩落在崖頂。
碎石簌簌滾落,下方的鬣狗群這才奔襲過來,嘶吼着撲到岩崖下,利爪在石壁上抓出刺耳聲響。崖頂上,衆人背靠岩壁大口喘氣,冷汗浸透的衣衫緊貼後背。崖下,鬣狗群逡巡徘徊,幽綠的目光如同鬼火般在陰影中明滅,腥臊氣息順着風直往人鼻子裡鑽。
謝懸盯着不肯放棄的鬣狗群,聲音冷得像淬了毒:“把弓和箭都給我。”冬娃愣了一瞬,慌忙解下自己的弓,把所有的箭筒都收集到一起交給他。
箭筒被掀翻,箭矢嘩啦啦傾倒而出,謝懸一把攥住箭支,利落地搭在木弓上。他雙臂展開,将弓弦拉至極限,指節因用力而泛着青白,木弓“咯吱”作響,近乎摧折。
當第一支箭矢離弦時,箭矢歪斜着擦過鬣狗首領頭頂,帶起幾縷獸毛。謝懸豪不在意,箭矢如暴雨傾瀉,一支接一支地将箭射向鬣狗群。有的箭射在地上,有的射中咽喉,激起陣陣騷動。
箭矢很快見底,謝懸猛地将手中半廢的長弓砸向靠着崖下最近的鬣狗,趁着對方驚退的間隙,一個翻身躍下陡峭的岩崖,左右騰挪間,短刃寒光爍爍。
此起彼伏的慘叫聲中,終于,鬣狗被逼迫着退到三裡之外,謝懸重新翻身躍上崖頂衆人緊繃的神經才敢稍稍放松。
挨到黎明的微光刺破雲層,最後一聲犬吠消失後,鬣狗才終于不甘願地退卻了。
謝懸帶領疲憊的少年們返回紮營地。隻見滿地行囊被撕扯得支離破碎,裡面裝着的幹糧連一粒碎屑都沒留下。
昨夜橫七豎八倒在周圍的鬣狗屍體也不翼而飛,謝懸蹲下身,指尖摩挲着地面上幾道交錯的拖痕,泥土裡混雜着暗紅血漬與細碎的獸毛。看着滿地痕迹,少年們面容蒼白,他心裡憂慮,這不僅僅是因為昨晚的遭遇,更是出于對前途的擔憂。
這些少年隻是普通人,外圍已是如此兇險,若是深入腹地,等待他們的恐怕是更緻命的危機。
“幹糧和水沒了,你們都先回去。”謝懸直起身斷然道,“前方太危險,這些妖化動物的手段超出預料,沒有足夠的實力,進去就是送死,你們不能進去冒險。”
而他自忖憑借修為在裡面自保不難。
其他人倒無異議,畢竟沒有食物和水,對普通人來說探險就是煎熬。烏娃卻突然跨前一步,攥緊腰間的匕首:“我也跟你去!”少年的眼神中燃燒着倔強的火焰,在晨光下顯得格外醒目。
謝懸正待拒絕,卻看到那抹火焰,想到這個少年不為人知的潛力,最終點了點頭。
他叮囑完衆人返程需注意的事項,目送大家離開,在地上收攏了些尚且能用的東西,才與烏娃一道離開這裡,向這片迷域深處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