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我這人一向就有些倒黴。”謝懸站在陷坑邊唉聲歎氣,“但你放心,阿元妹子,既已答應了老丈,我一定會将你安全送到!”
他身邊是個長高約六尺的陷地土坑。土坑底部鋪着一層枯枝落葉與覆土,顯然已有獵物掉落過。
茶棚的燒火丫頭阿元背對謝懸,坐在地上,原本就破爛的衣衫變得更加褴褛不堪,隐隐透出手臂後背的肌膚。聞言她眼中閃過一絲惱恨。
謝懸帶着她上路三天。三天裡不慎掉落陷阱二回,踩塌野豬窩三回,最驚險的一次誤入熊瞎子巢穴,被體型龐大的黑熊漫山遍野追趕,吓得兩人四處逃竄,迷失了方向。
三天竟沒走完五十裡,他被衰神附體了嗎?!
阿元眼中那絲惱如同昙花一現,恨來得快、去的也快,等回過身,又恢複了怯弱馴良的表情。
謝懸沒發覺阿元的異樣,仍舊自顧自滔滔不絕。
“稍安勿躁,雖然行程微偏,但問題不大,一切盡在掌握。我熟悉此地山林,你看這個陷坑,顯然人為,附近必然有人活動,循迹必能尋到正确的路!”
阿元輕聲回道:“奴家蠢笨,一切聽憑郎君做主。”
謝懸滿意地笑了,虛榮之色,溢于言表:“日落了,今日天黑前隻怕又趕不到落腳地,得找個地方生火歇息,阿元妹子咱們趕緊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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篝火堆“哔剝”作響,火光映照着周圍,兩個人影靜靜地坐在火邊。
謝懸輕輕撥弄着火堆,讓火勢更加旺盛。他翻動着火上的烤兔肉,等表皮金黃,烤肉的香氣漸漸彌散開來,便撕下一條兔腿,小心翼翼遞給阿元。
“來,嘗嘗。”那條散發着誘人香氣的食物,在火光的映照下顯得更加美味。謝懸嘴角微微上揚,帶着一抹溫暖笑容,眼神中充滿期待,仿佛在等待認可,“也不知道烤得合不合你的口味,我平時下廚不多,這手藝不精,你就湊合着吃些吧。”
阿元的目光在那塊烤兔腿上停留幾息,似乎有些猶豫,但看到謝懸滿懷期待的眼神,她勉強伸出手接過,淺淺地咬了一口,表情瞬間變得有些微妙。
這兔腿的外層雖烤得微微焦黃賣相極好,裡面卻是生的,一股未熟的野物腥膻肉味直沖味蕾,讓她有些食不下咽。她勉強咽了咽口水,試圖不讓自己的不悅太過明顯。
而謝懸好似沒察覺阿元的微妙反應,依然烤着肉,不時側過頭瞧一眼:“怎樣,不知比起昨日味道如何?”
“嗯……挺好的……”阿元擠出一絲笑容,柔柔道,“郎君您也吃。”
“别客氣,你多吃點,這裡還多着呢。”謝懸露出燦爛無比的笑容,熱情地催促着,說着撕下烤兔另一條腿。
阿元看着謝懸手上那條焦黃誘人的兔腿,那均勻的色澤,一眼就能感受到烤制的火候恰到好處。
香氣撲鼻而來,那是一種混合着炭火的煙熏味和兔肉本身獨特的香味。恰此時,謝懸張開嘴,一口咬在烤得酥脆的外皮上。
“咔滋”一聲,焦脆的外皮破裂,釋放出更加香醇濃郁的熱香,露出裡面鮮嫩多汁的兔肉,肉質緊實不柴,每一絲都柔韌爽滑。
阿元面上一僵,迅速低眉垂首,好像努力掩飾着害羞,捏着兔腿的手卻微微攥緊。
這些日子裡,謝懸帶着她在山中四處奔走,期間總是遭遇各種意外。她整日餐風露宿,沒一天能安歇飽食,當看着自己髒兮兮的衣衫以及滿是傷痕的手腳時,心中不禁強烈懷疑這人是故意的。
眼中閃爍着克制、隐忍的光芒,險些再也戴不住怯懦的面罩,她眼睛微微眯起,忽然站起了身。
“啊…”單薄的身影一晃,步履顯得有些趔趄,随後摔倒在謝懸身邊,手中半熟兔腿甩飛老遠。
阿元發出一聲輕輕的驚呼,眼神中流露出一絲絲驚慌與羞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