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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可忍熟不可忍!謝懸猛地躍起,伸出手去搶奪,卻被一角頂翻。
滾圓的丹藥散落一地,順風叼吃得不亦樂乎,它也不管是養元益氣丹、固本築基丹還是養容駐顔丹,通通一一股腦都吃下肚。
“強盜啊你!這麼吃會中毒的,快還我罷,求你了鹿哥。”謝懸捂着肚子,欲哭無淚。
“呦呦呦~”
正鬧得不可開交,身後灌木簌簌聲響,突然轉出一人,朝着謝懸方向斷喝:“前方何人在此!”
謝懸悚然驚覺,連忙回頭,見是持劍所向之人身着青氲藍衫,放下心來。他還未看清來人,那人先收劍見禮:“原來是掌門首席大弟子,見過謝首席。”
此人名方嵘,字昭維,雖相貌年輕,卻是入門較晚的師叔級人物,實打實元嬰修為,他也是青氲奉儀十二陳衛領頭,專司青氲山内外儀軌、護衛事務,深受掌門信重。
謝懸簡直要喜極而泣,荒山野嶺遇上青氲山的人,還能有誰呢。
師父,趕上了。狍子,不重要了!
他瞬間變臉,轉頭惡狠狠地道:“死狍子,你快給我住嘴!”
一陣微風拂過,原地空無一物,遠處靈鹿一抹矯健的背影消失在山木掩映間,謝懸目瞪口呆。
“謝首席在與誰說話?”方昭維好奇問道。
“哦,剛才遇到一頭狍鹿嘶鳴,實在吵耳被我趕走了。”謝懸嘴角抽搐,随口編了個理由,他如今不敢對方昭維這樣人物托大,連忙還施弟子禮。
“方師叔客氣,折煞弟子。弟子謝懸見過師叔。”又問:“師叔今日怎在此處,我師尊也在前面嗎?”
“昨日掌門師兄命我等原地休整,所以在此滞留。”方昭維說着邊替謝懸引路:“你是有事來尋掌門師兄的?這邊走罷。”
謝懸跟上,并不言說來意,隻是與方昭維閑談。行不一會兒,一架高大的馬車映入眼簾,正是青氲仙寶大墟車。
這座馬車底座極高,整體由千年紫金木打造,以紫黑兩色為基,經過精心打磨,光滑如鏡。車輪、車轅和車毂皆鑄有金絲鑲嵌的精美的花紋和圖案,色彩絢麗又不失莊重。
廂體為古樸的重檐庑殿樣式,通體漆黑,頂部檐牙高啄、翼角舒展,除此之外别無裝飾,透露出一股肅殺氣息。
十幾名青氲山弟子圍着大墟車或坐或站,見到謝懸後紛紛投以注目禮。
謝懸站在車架前,指尖微微顫抖,他理了理衣襟,整冠肅容後邁步上台階。
大墟車台階八步,外表除了高大些,與尋常馬車無異,門柱上镌刻兩行大字“曦揚星海浪,烏沉昆侖墟”,不明其意。
謝懸推開門,内裡别有乾坤。迎頭十六根高大金柱,最前兩根又刻着“分天地隔日月浩渺宇宙顯神秘,定乾坤照滄桑萬千氣象映人間。”
這些金柱有兩人環抱粗細,柱身金碧輝煌,支撐穹頂,穹頂之下大殿高大空曠,房屋若幹分列左右,是仿青氲主殿建築排布。
迎頭左手第一間是是傳訊弟子輪值的宿衛房,右手第一間是駕車弟子的值守房,其後奉儀十二衛環拱兩側,再後兩側是其他弟子居所及倉儲存放之用的房屋。
殿宇深處不時傳來馬匹嘶鳴。
謝懸跟随通傳弟子,行到大殿正中最大的一間房屋前,靜待弟子禀報:“掌門,謝懸謝師兄求見。”
“進。”屋内之人言簡意赅。
謝懸放輕腳步,推門而入,視線所及之處牢牢定住。
那是端坐案牍前的一位雅正的長者,他發絲如雪,宛如被霜雪覆蓋的湖面,發髻高束,鬓角梳得一絲不亂,盡管歲月的痕迹在他臉上留下印記,但依然難掩其風姿俊逸。
他坐在那裡,身姿筆直如松,仿佛任何風霜也無法撼動,隻是靜靜地伏案執筆,不發一言,像空谷一般靜默,卻散發着難以言明的威嚴。他的存在就如同一座高山,堅定而巍峨,沉默而持久诠釋着堅韌與不移。
謝懸曾因這座高山巍峨而苦惱,也曾因感到被山壓在頭頂喘不過氣而煩郁。
然而重活一世他終于知道,這座高山從來沒有壓在他頭上,反而一直替他遮風蔽雪,默默給與依靠。
兩百年的愧疚和思念終于沖破樊籬,沖碎語調,在這一刻化作了眼淚。
“師父……”
謝懸潸然淚下,輕輕道:“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