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師哥!”
一雙溫熱的手掌緊緊握住謝懸顫抖不已的雙手,兩人四目相對時俱紅了眼眶:“”我也回來了!”
謝懸再也控制不住,眼淚簌簌落下。
“師弟……”,他想說些什麼,兩片嘴唇卻不受控制似的,哽咽難言語不成調。
最後他索性放棄,上前一把抱緊郎遠痛哭起來。
“師弟啊!”他哭得涕淚橫流,仿佛積攢多年的情感與愧疚在這一刻找到了宣洩的出口。
郎遠沒有哭,他隻是雙目含淚,同樣張開雙臂回抱謝懸。
“師弟師弟師弟……”謝懸念叨着重複許多回:“對不起,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我不該魯莽行事,師弟對不起!”
郎遠灑然一笑:“這不怪你,我的身份應該是早就暴露了,就算你不來攻打源界,遲早也會遭到清算。而且……”他賣了個關子,又接着說道:“而且,看你做的這些解氣的事,我可太痛快了,說真的如果不是自己沒這本事我早就這麼幹了。”
饒是謝懸傷心不已,聽郎遠這麼說仍然忍俊不止。相隔一世的歉疚終于說出口,謝懸感覺周遭空氣都松快了,四肢肩頭活泛起來,好像長期背負的許多東西為之一空。
哭了許久,他終于松開師弟站直身體,不好意思的抹掉臉上淚水。
耳邊又聽郎遠關切問道:“師哥,你怎也回來了?難道最後你沒打過?”
謝懸身子一僵,因為小弟背叛差點被弄死,絕望之下毀滅三界這種事叫他怎麼說得出口。
其中緣由不提也罷了,反正沒他謝懸,那腦後生反骨的壞東西這輩子也沒機會出生了。
還想哄騙他投降,什麼玩意兒!呸!
“打過了,我怎麼會打不過他們,隻是最後傷勢太重救不回來罷了,這個已經不重要了,對了師弟,師父他老人家還沒走吧?”謝懸連忙扯開話題。
“已經走了三日!”郎遠了收斂笑容神色凝重,“還帶走了三分之二飛雲馬以及……大墟車。”
“什麼?大墟車!”謝懸大驚:“你怎麼不攔着!你知道的那是陷阱,怎麼不攔着師父别讓他走?”
郎遠放松的唇角抿起,欲言又止,最後悶聲說:“我是昨日才回的……”
謝懸自感失言,連忙閉嘴,心内焦灼不已。
大墟車,那是青氲仙寶,可以折疊空間、分裝生物,再配上三分之二飛雲馬日夜替換可日行兩千裡,誰能追得上?
謝懸暗暗叫苦,急得腳下團團轉。
落雁蕩藏着的魔蛇祖繇,也稱魔繇,乃是魔界特屬物種,源界輕易不得見。這種魔蛇的牙齒中有三種奇毒,其中一種專損靈脈,源界修者聞之色變。
前世師父他老人家猝不及防之下遭遇魔繇,重傷而回,從此傷勢纏綿實力大損,難以鎮壓門内宵小勃勃野心。
“發靈音傳訊攔下師父可行否?”謝懸希冀地問。
“昨日我已發‘落雁有伏,請速回轉’訊息。”郎遠搖頭,“師父問我是何緣由,卻不回轉”
謝懸失望,要說清其中緣由不是三言兩語的事,青氲山派傳訊方式中唯一比飛馬車隊更快的就是靈音傳訊,隻可惜這種方式傳遞的信息太少,隻能寥寥數字。
怎麼辦,他難道們師兄弟兩個明明都回來了卻要眼看舊事重演?
“該怎麼辦?” 謝懸喃喃自語地道,既是問郎遠,也是問自己。
郎遠沉吟片刻道:“飛雲馬配上大墟車雖然日行兩千裡,卻也不是速度最快的生靈,隻要我們找到速度更快的坐騎就能追上師父。”
謝懸咬牙,轉頭朝外走去:“行,我現在就到山下坊市各家車行去打聽打聽,重賞之下說不定能找到辦法。”
“等等!”郎遠拉住謝懸,将手中一物遞給他,謝懸這才注意他手中一直捏着一段繩索。
他好奇地接過繩索,在郎遠示意下他扯動繩索。
這根繩索非常長,一直拖到殿側樹林裡,扯動之下感到有一股極大的阻力。
“這是拴着馬?”謝懸一邊問郎遠,一邊用力拖拽繩索。
拽着拽着,樹林草叢中一隻頭上長角的鹿形生靈被拖了出來。
這生靈頭角低垂,四足抵地,雙耳直立,拼命甩動頭部,顯然是想要甩掉綁在角上的繩子。
謝懸傻了眼:“傻狍子?!”
此言一出,謝懸驚覺自己又失了言,連忙擺出防禦姿态,
“鹿哥,鹿哥,是我說錯了,你莫激動,莫激動,有話好好說。”謝懸一面試圖息事甯人,一面求救地看向郎遠,他可不想剛從兩百年前回來就和自家師父的靈寵打架。
那生靈聞聲擡頭瞧了一眼,瞧見是謝懸,眼裡的怒火有如實質噴湧而出,越加激動地晃動頭角。
從八歲起,謝懸與這貨互毆不知多少回,彼此新仇舊怨極多,已經是到了一見面就要掐得你死我活的地步。
此鹿名呼“順風”,乃是青氲山掌門人豢養的靈寵,公認的“梅花鹿”。
為何說是“公認的”,蓋因這貨長得醜。它雖然也有圓形花斑皮毛和一副漂亮的鹿角,但一身褐色短毛粗硬,花斑皮毛看上去既不規則也不漂亮,一點也沒有梅花鹿的賞心悅目。
然而這貨卻最忌諱别人的質疑,氣量又小,一旦被它知道誰人在背後非議它不像梅花鹿,定會出其不意地對非議之人使出一招鹿角沖撞展開偷襲,十分地兇名在外。
除了打架兇、逃跑快、比普通鹿靈性那麼一點點,這貨從沒有展現過任何天賦,所以一直以來也招緻不少質疑,這樣的生物怎配做一門之主的靈寵?
但這麼多年過去,它依然在門中悠哉遊哉地吃吃喝喝,毆打弟子,地位穩如泰山。也不是沒人想私下收拾它,但它總能在正确的時刻趨吉避兇腳底抹油,無人可耐之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