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人聲遠去，整個院子好像隻剩下他們兩個人，闫衡擡步，收着牽巾，一步一步邁向他心愛的女子。回憶如昨，一幕幕在眼前重現，闫衡漸漸有些看不清眼前的路，他使勁兒眨了眨眼，仰頭将那即将奪眶而出的淚水藏回去，亦步亦趨，來到鄒楠身邊。

人聲漸回，吵鬧聲又繞在四周，闫衡垂首側目，沒人看見他微紅的雙眼。

和倫身着亡妻做的衣裳，身坐高堂，兩人拜了三拜，卻在回頭之時，鄒楠叫了一聲：“爹。”

和倫愣住了，怔了幾瞬才含淚應道：“哎！”

說着就要起身，闫衡一把将人扶住，道：“嶽丈大人，女婿曾在您面前立過的誓都作數。把阿楠交給我，您就放心吧！”

歡歡喜喜上了喜轎，鄒楠夢也似的站在國公爺夫婦跟前，聽見有人喊着“一拜天地——”

鄒楠迷迷糊糊拜完，又聽見一聲“二拜高堂——”

在哄鬧聲中拜了高堂，程英坐在上首笑開了花，國公爺闫崇禮被鬧得也破了功，撫着胡須無聲地笑着。

“夫妻對拜——”

鄒楠想着慢一些，千萬别碰着她好不容易盤好的發髻，卻在起身時快了些，不小心碰上闫衡的下巴。她清清楚楚地聽見闫衡吸了口氣，忙伸手探向闫衡的下巴，悄聲問道：“你沒事吧？”

四周有人哄笑，闫衡擋下她亂摸的手，湊到鄒楠耳邊：“我沒事，大家都看着呢，怪不好意思的。”

鄒楠趕緊抽回手，臉上微微浮上一層绯色，她無比慶幸此刻頭頂着蓋頭，旁人看不見那紅透了的耳朵。

在周圍起哄的笑聲中，響起一聲：“送入洞房——”

在人群的簇擁下，闫衡将鄒楠圍在懷裡，一路護送到房内，又被客人們拉着回去喝酒。

鄒楠端坐在鋪滿了桂圓花生的床上，聽見闫衡的笑聲漸漸遠去：“今日陪你們多喝些，晚上就莫要來鬧洞房了啊！”

“别呀闫二哥，這麼猴急啊？真不讓兄弟們鬧鬧？”

闫衡：“誰都不準打擾我的好事，聽見沒？”

鄒楠在房裡聽着，嘴角漸漸浮上一層笑意，他不說鄒楠也知道，約莫是怕那些人鬧洞房不知輕重惹她不開心。

*

夜幕悄然而至，前院兒的吵鬧聲漸漸消失，外頭來的人腳步不穩，鄒楠一把掀起蓋頭，方才行至外間，房門被人推開，男人一把把她圈在懷裡，嚷着道：“阿楠，你終于嫁給我了......”

這人似醉非醉，壓在鄒楠肩頭的重量不多也不少，帶着鄒楠往裡間走。走到一半卻突然停住了，鄒楠擡眸看他，不明白他又要幹什麼。

闫衡伸出一隻手摸了摸她的臉，忽而委屈地撇了撇唇角：“誰把你的蓋頭拿走了？”

鄒楠眼睛動了動，說：“我自己取下來的。”

闫衡雙手搭在鄒楠的肩膀上，将人按在床上坐好，自己在房裡繞着圈兒找着，他晃來晃去，好幾次差點磕到桌角，鄒楠見他走得不穩，要起身扶他，卻聽到他回頭一聲令下：“你不準動，我自己找。”

鄒楠好笑地看着他，好心提醒道：“你要找的東西在我這兒呢。”

闫衡回頭看去，那紅蓋頭果然被鄒楠挑在指尖晃着。新郎官站直了身子，極力穩着步伐向她靠近，抽走了他要的東西，邊抖着蓋頭，邊念叨着：“重新再來，夫君才能掀蓋頭，你怎麼能這麼調皮呢？”

視線重新被擋住，鄒楠乖乖坐着任他動作，一杯酒遞到她眼前，闫衡道：“夫人，我們該喝合卺酒了。”

鄒楠隔着蓋頭看向他：“你不掀蓋頭，我怎麼喝？”

“哦。”闫衡放下酒，深呼一口氣，拿了喜秤杆，小心翼翼地挑起蓋頭，終于看見他想象了許久的含情眼。鄒楠雙眼含霧，正笑意盈盈地望着他。

“真好。”闫衡忽道。

鄒楠緩緩站起身，将酒遞到他面前，“夫君，喝酒了。”

闫衡接過酒，與她喝了交杯，全程視線黏在鄒楠眼睛裡。酒杯放下，鄒楠青絲散落，鳳冠被闫衡捏在手裡，他道：“真是好看啊！”

鄒楠手指勾在他腰帶上，望着他時的眼睛含着水霧：“隻有鳳冠好看嗎？”

“我是說，你好看。”闫衡就勢晃着腳步靠近，眼睛裡透露出的欲望将鄒楠淹沒。

鄒楠在他唇上蜻蜓點水般地吻了一下，将他拉近了倒在床上，勾着他道：“别裝了，我知道你沒醉。”

闫衡輕笑一聲，說：“我喝了醒酒湯，畢竟我這一輩子隻能娶你一次，錯過了今夜的你，以後可就沒有了。”

鄒楠的手緩緩下移，她要被這一身的酒氣熏醉了，“那你硬了嗎？”

“我可以蒙着你的眼睛嗎？”闫衡不答反問，“你的眼睛太好看了，我怕沉在裡面拔不出來。”

鄒楠笑問：“是眼睛嗎？”

“什麼？”闫衡呆呆地望着她。

鄒楠挑起一旁的蓋頭，蓋過眼睛，隻露出下半張臉，說：“我蒙上眼睛了。”

闫衡隔着一層薄薄的紗布，吻上了那雙眼。

紅簾舞動，燭火搖曳，風聲響了大半夜，闫衡終于娶到他想要的妻。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