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告訴自己這個人家在莫斯科,與她不合适,隻是表達的方式略微有點不同尋常。
兩行文字擺在那裡,本來冰冷蒼白,令抒看了又看,想起他那張臉,再想象他說這個話時候會是怎樣一種漫不經心又調侃意味十足的語氣,臉上就有兩團火在燒。
她給郁萍知回複:【謝謝三叔提醒】
除了謝謝就沒别的了。
郁萍知坐在會議桌靠左一排頭一個,對面坐着集團财務,他的二哥郁琳周,整個集團的老大,他的四弟郁征甯,坐在會議桌的上首。
他雖姓郁,但在公司沒職務,坐這裡不倫不類。
不過,郁征甯不下來,他也上不去,總不至于擡舉他做個項目經理或者部門老總?
郁氏的老大不是說下就下的,股份是給了辛茉,可從她長明三清集團那兒撈來的錢遠不止這6%的股份能帶來的收益。
他這個四弟是個有本事的,看似一張冷漠臉,實則比他擅長察言觀色算計人心,老爺子輕易不舍得他明珠蒙塵。
郁氏老大這把交椅,講白了,老爺子沒死,都會是郁征甯的,死了,礙于季氏的壓力,老爺子還能考慮考慮給他郁萍知。
會議聽得沒什麼意思,不如郁征甯自己講給他聽。
帶着具有前瞻性的觀點,那才有交流的必要,幹巴的數據和模糊的分析,都是在浪費他的時間。
到第三個項目中期彙報,他起身走了。
他給令抒回:【好教養】
令抒得虧是睡醒了看見這三個字,不然四十分鐘的午覺她能做三十九分鐘的噩夢。
她沒給郁萍知回消息,隻當是一覺醒來,消息已經被别人的消息壓了下去,她沒注意到。
郁氏集團總部大樓大幾十層,拿到渝城和陸華去相形見绌,在莯城算得上氣勢恢宏,尤其另有七座大樓前呼後擁。
令抒進了A座,輕車熟路上了總裁辦。
鐘秘書已經在門口等待她,“大小姐。”
“四叔呢?”
“今天三季度總結大會。”
令抒把信封給他,“那辛苦你過目了。”
不是電子版的企劃書,是紙質版的,那就是大郁總改過的,既然是改過的,那就是有意要施行。
鐘秘書說:“股份轉讓一事鬧到三少回國,昨天下午到現在,老闆基本都跟三少在辦公室裡談話,股東會還沒開,不知道老爺子那邊是什麼意思?”
昨天老爺子已經讓四叔給郁萍知交代公司的情況,但并沒有言明兩個人的去向。令抒問:“爺爺什麼意思跟這個企劃案有什麼關系?”
鐘秘書說:“大郁總有意推行,老闆也是贊成的,但股東會那邊,郭先生是持反對态度的。”
郭玺靈是郁萍知的朋友。
意思就是如果郁萍知取代了郁征甯,他站在郭玺靈那一方,很可能這個轉型方案就不能實施下去。
郁懷川年紀大了,體力不濟,花在這個方案上的時間卻不算少。
令抒道:“爺爺的意思現在還不明朗,我也不好說,不管怎樣,這是四叔任内的事,他會善終的。”
鐘秘書說是。正要問令抒喝什麼茶,就見後邊辦公室裡走出來個人。
“三少。”
令抒心跳停了下,回頭,郁萍知站在身後,他身上仍是簡單的襯衫和西褲,黑白分明,上寬下窄,顯得個高腿長。
他輕嗯一聲,算是回應鐘秘書。
“三叔。”令抒喊。
他于是看過來,“實習?”
現在學期中,顯然不是。
令抒答:“幫我爸送份材料。”
郁萍知看向鐘秘書手裡的信封,密封起來,但未蓋戳,“什麼材料?”
“常宇的轉型企劃書。”
“這樣。”
郁萍知朝鐘秘書伸手,鐘秘書猶豫少頃走過來,隻是很聰明地并不去拆封,将密封袋遞到他手上,然後問:“三少喝茶嗎?”
“昨天你老闆拿來的。”
“好,那稍等下,”鐘秘書又看向令抒,“大小姐休息會兒嗎?離中場休息還有十五分鐘,老闆會出來。”
令抒本來送完就得走,但現在方案到了郁萍知手裡,他正慢慢翻着,臉上情緒不明。
鐘秘書詢問她,他便将目光往她身上放了一瞬,她别開視線,對鐘秘書說:“那我等一下四叔。”話落片刻,她鎮定自若地補充道:“和三叔的指教。”
郁萍知聽聞這一聲,又把目光瞥過來。
他合上文件,“沒有什麼指教,大哥的方案向來穩妥。”
令抒問:“那這麼穩妥的方案,施行起來應該是順利的?”
問法雖委婉,但畢竟年輕。輕易能知道實際上問的是如果他郁萍知上任,會否阻礙方案落實,讓她父親心血付之東流。
他并未回複,隻是淺淺笑了一下,拿着文件進了會客室裡。
他在沙發上坐下,文件擱置在腿上,沒有再翻,令抒跟進去,鐘秘書擺了杯,她坐在側面的沙發上,坐等郁萍知松手将文件放回茶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