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抒氣得手足無措,郁萍知風輕雲淡地坐在那裡,仰頭看她,眉目含情。
她要氣瘋了,張了張嘴卻什麼也說不出來,一雙眼盛了薄薄一層水霧。
郁萍知可不敢再逗她了,再說兩句吓哭,就是他造孽。
想安慰一下她,客廳傳來一聲抒抒。
她擡眼看過去,“爸。”
郁懷川道:“怎麼到外邊去了?回家嗎?”
“在外面坐一會兒,”令抒說,多一眼也沒給郁萍知,拿起手機往客廳走,“回。”
令抒跟客廳裡幾位長輩告别,跟郁懷川一塊兒出門,上了車。
郁懷川打量着她,臉上紅暈還沒消。
剛剛下樓來,靠藤椅上那個背影一眼也知道是什麼人,他問:“你三叔跟你說什麼了?”
令抒道:“沒說什麼。”
郁懷川說:“别看你四叔瘋,三叔還算穩的,他後邊有整個季氏,要是發起瘋來,比你四叔還要不管不顧,要是你跟他待在一起不舒服,就躲到爸爸身後。”
令抒抱住他的手臂,“知道了。”
她總不能跟他開口,說郁萍知對她别有用心吧。
郁懷川将手臂從她懷裡抽出來,将她的肩膀攬過來,輕輕拍了拍。
他喉嚨發癢,努力壓住了強烈的咳嗽。
上個月檢查結果不好,她因為在做項目,忙得忘了看,他也就那麼瞞過去了,要是一咳嗽,她就要開始追究了。
天氣涼下來,他也不知道能不能熬過去。
這時候也覺得老爺子的建議,可以采納一部分。他問:“阿霖今天給你介紹的人裡,有沒有滿意的?”
令抒笑着說:“姑姑叫我避雷,别找那些人。”
“你姑姑眼光可以的,她說不好,大概是不怎麼樣,”郁懷川說,“爺爺的話不用往心裡去,但爸爸也想着,你能嫁個好點的。剛剛在院子裡,你爺爺說過陣子去見幾個,你一邊處着,一邊念書,也不是不行,你看呢?”
令抒不知道“過陣子”是多久,她想起了郁萍知剛剛說的“兩個月就能領證”。
他很了解老爺子,老爺子的行動力還是很強的。“過陣子”大概也不會超過兩個月。
但婚是要結的,丈夫是要合适的。
人生不能将就過,那就得盡量過好。
寄生郁家,她一定程度上能自己挑一個,已經是再好不過了。
令抒說好。
她這天晚上一整晚都沒睡着。
不做小時候雷雨交加的夢了,她做了被郁萍知強吻的夢,吓得十一點多從床上直棱棱坐起來。
心跳砰砰砰一陣亂跳,額頭汗涔涔。
手機這個時候亮了起來。
她拿過一看,郁方霖問她跟那個混血聊得怎麼樣。
她回:【三叔還沒給我推】
郁方霖:【我的傻寶,你問他要啊】
令抒一點都不想給他發消息,于是說:【可能他在忙,一會兒再給我發?】
郁方霖:【貴人多忘事,他忙忘了呢?你提醒他一下】
令抒回:【好的】
郁方霖又發了一張照片給她。
是她和裴二公子隻遮擋了重要部位的親密照,真是不拿她當外人。
她問:【看腹肌,想要嗎?】
令抒:【不敢不敢】
郁方霖:【我又沒說他給你,混血帥哥有,我摸過,手感好到爆炸!趕緊找你三叔要微信,明天請按照這個姿勢拍給我】
令抒:【會不會太着急了姑姑?】
郁方霖:【早起的鳥兒有蟲吃啊祖宗】
令抒心道心急也吃不了熱豆腐呀,無奈回了個好吧,郁方霖卻說明天要見成果,沒成果她就開班一對一手把手教學。
她郁方霖的侄女不能這麼沒膽色。
通訊錄往下劃了幾下,令抒看見郁萍知的聊天框,空空如也躺在那兒。
她點進去,又點了頭像,本來是想看看他朋友圈會發點什麼的,卻被好奇心驅使着放大了頭像。
她看清上邊的背影時,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完全清醒。
碧海青天占去大部分的畫幅,遊輪甲闆在右下角,人來人往幾道瘦小的影子,有個烏發長裙的女孩兒站在人群正中央,她站得筆直,腰肢纖細,海風揚起長發。
令抒吓得手一顫。
那條裙子是賓原原送她的十八歲生日禮物,她穿了幾回以後,一直挂在衣帽間裡。
他怎麼能拿這個做頭像!
她憋着一口氣,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他不會用這個做了三年頭像吧?
雖說頭像縮小的時候大家第一眼看都是風景,可鄒彤不會放大看嗎?不會看到右下角完整的女生背影嗎?她不生氣嗎?
盡管手機燙手,她還是又一次點出他的頭像,細細地檢查,最後确定唯一完整的背影,就是自己。
她仰頭躺在床上,一翻身趴在娃娃身上,将腦袋埋進去,憋悶無奈欲哭無淚地嗚了幾聲,情緒宣洩不出,她煩躁地在床上踢腳。
不怪他回國前她連續做了幾個月的噩夢,郁萍知他本身就是個噩夢。
她第二天頂着眼底一片烏青起的床,沛姨見狀吓壞了,問她哪裡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