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餘尚收到了呈傅的短信。
他在舉足無措,深陷迷茫的時候收到了呈傅的消息。
[Aime:今天下午我們在中心廣場的甜品店見吧!我記得他們出了一個新品。]
[Aime:今天是我生日哦,小餘同學居然沒有卡點送祝福,傷心了。]
餘尚看着這兩條消息,心裡恍惚了一下。
今天是呈傅的生日,按照自己的計劃,他應該在時間進入到六月的那一瞬間給呈傅發祝福。
然後把他約出來,把自己精心準備了将近一個月的禮物送出去。
順便觀察呈傅的神情。
也許有開心、驚訝、感動。
可是現在看不到了,沒有禮物。
沒有禮物,去參加一場注定分離的生日會。
可是餘尚沒管那麼多,他很快應了下來。
餘尚想見見呈傅,哪怕是因為要說清楚。
與此同時,手機提示音響起。
[荞:今天下午有空嗎?我們去中心廣場新開的甜品店坐坐吧?我有話對你說。]
蘇矜盈低頭看着手機,心裡一閃而過一陣欣喜。
回想起這幾天兩個人暧昧的拉扯,蘇矜盈的思緒不可遏制地飄向遠方。
在期待中,她答應了餘零荞的邀請。
餘尚在接下來的時間裡要想好說什麼,怎麼樣才能把所有的過失,所有的不悅全部攬在自己身上,怎麼樣才能讓呈傅毫無負擔地離開。
或者盡管不能這樣,讓呈傅少一些愧疚也好。
餘尚回想這幾天呈傅的變化,推斷出呈傅身上應該發生了很多事情。
好像一夜之間,呈傅又變回去了。
空虧一篑。
餘尚思考了一整個上午,他還聽到了沈菁語出門的聲音。
像是抓住了一個絕佳的機會,餘尚什麼也沒顧得上拿,隻是拿起手機就往約定的地點狂奔。
呈傅站在甜品店門口,走進了預約的包間。
這幾天各種事情折磨着他,各種意外壓在自己心頭。
他已經失眠絕食了三天了,整整三天睡不着吃不下,隻是偶爾喝兩口水。
但是為了餘尚,他還是收拾了一下自己,強迫自己吃了點東西,然後拖着一副軀殼走到約定地點。
沈菁語就坐在對面的包間。
這個甜品店設計的很好,靠近馬路有一整面玻璃,裡面擺了展示的甜品模型。
每個包間都有一扇門,但在包間相連的地方有面半圓形的玻璃,顯得非常獨特。
另一個包間的人可以透過玻璃看到旁邊包廂的情況。
呈傅坐在玻璃對面,讓餘尚那邊的視角形成盲區,看不到隔壁包間的沈菁語。
像是專門為今天,為他們量身定做的絕佳舞台。
在等待的時候,呈傅不止一次閃過想要逃走的念頭。
可末了他又都一一咽下了,隻因為這是必經之路。
沈菁語說,錯在呈傅。
呈傅也這麼認為,如果不是自己小時候一開始的死纏爛打,根本走不到今天這一步。
如果自己小時候懂事一點,不去随便打擾别人就好了。
沈菁語說,隻要呈傅把一切都攬在他自己身上,她就不會去責備餘尚。
因為錯在呈傅。
沈菁語說,如果呈傅不能跟餘尚說好分開,那她會帶餘尚走。
呈傅因為這幾天的事情受到的精神打擊太大了,腦子始終緩慢麻木地運行,使他無法清醒地思考這個問題。
他隻知道,餘尚因為童年的分離難過了好久,所以這次他不會讓餘尚走。
如果一切問題都是因為自己,那太好解決了。
隻要自己離開消失,就不會有問題了。
這樣想着,包間的門突然被打開。
一瞬間,呈傅停止了腦海裡的想法,迫使自己去思考些其他的問題。
就好像餘尚有讀心術,能夠讀懂呈傅腦海裡上演的劇情。
呈傅看着餘尚喘着氣坐下,遏制住了想要對他笑的沖動。
呈傅跳過餘尚,看向隔壁包間的沈菁語。
沈菁語一言不發地坐在那裡,她光是坐着就已經十分具有壓迫性了,偏偏她還顯得十分輕松,似乎料定了呈傅不會做多餘的事情。
呈傅深吸一口氣,佯裝鎮靜地望向餘尚擔憂焦急,但又隐隐閃爍着期待的眼神。
好幾天沒跟餘尚好好說話了,呈傅其實很想抱住他,跟他說話。
說些什麼好呢?
就說之前發生的所有事情吧,說說最近發生的事情,說說他心底所有的委屈與不甘,以及——
或許以後永遠也沒辦法對着餘尚說出口的那三個字。
想到這裡,呈傅有些後悔。
之前明明有那麼多在一起的時間,随便擠出一點時間都能把之前那些沉積已久的傷痕統統剖出。
不,時間太緊了。
呈傅又很快的否定了自己。
時間太緊了,不該要求那麼多的。
或許可以擠一些自己的時間,去抱抱他,牽牽他。
總之,不是現在。
遠處,沈菁語眉頭一皺,看似随意地放下手機,目光卻朝着呈傅看過去。
呈傅明白。
這是警告,也是催促。
能這樣讓呈傅好好的看着餘尚,似乎已經是沈菁語最後的寬限。
再也不能更多。
呈傅在心底笑了笑。
為什麼呢?
餘尚看着呈傅低着頭沉默不語,心裡的期待幾乎全部失蹤。
他似乎已經預料到了呈傅會說什麼,也預料到了發生了什麼。
此時此刻,蘇矜盈來到了甜品店門口,但是她沒有直接進去。
她看見了餘零荞坐在包間裡等着,手裡還拿着一朵玫瑰花。
蘇矜盈瞪大了眼睛,覺得自己猜的好像沒有錯。
不過,她發現餘零荞的神色有些不安,于是蘇矜盈順着餘零荞的目光看過去。
她看到了餘尚和呈傅。
不知道出于什麼原因,她覺得自己可能不太适合現在出現。
于是她走進甜品店,選了個剛好能看見餘零荞的位置坐下,靜靜等候。
“餘尚。”呈傅開口。
這兩個字重重地砸進餘尚心底,幾乎是強制性的讓餘尚大腦宕機,阻止了他的胡思亂想。
像是等待淩遲,隻能幹等對方的宣判,沒有别的辦法。
“餘尚。”呈傅幾乎是珍重地叫這個名字。
以後估計,再也不會叫了。
也再也不會被他聽到了。
“我們……”
又有那麼一瞬間,呈傅想跑走。
随便哪裡,随便怎麼樣,一了百了,趕緊跑開。
但他不可以。
“分開吧。”呈傅咬牙,從心底剜出這三個字。
餘尚的情緒沒有預料中的那麼激動。
隻是怔在原地,眼神中盡是疑惑。
他不明白。
隻是心中有一瞬間的刺痛,大腦停止了自主思考。
“你……”餘尚幾乎喪失了語言功能,隻能說出這一個字。
極具意味不明。
“我好累。”
但不是因為你。呈傅下意識地在心底為自己辯解,好像這樣的話就可以強撐着演完這出戲。
呈傅狠了狠心,把之前打了無數遍的腹稿麻木地背出:“我覺得,一開始我們都沒有想清楚。”
“錯把小時候的感情當作是喜歡。”
“你身邊……”呈傅當然知道怎麼說最重,最能讓餘尚死心,甚至是讨厭自己。
可那些話太殘忍了,這是呈傅在那十幾年摸爬滾打中深刻體會出的原則。
他們的人格都極為相似,怎麼可能毫無負擔地捅餘尚刀子?
他下意識地望向遠處。
沈菁語看似沒有注意這邊,實則面目上已經浮現了明顯的焦躁,她把手放在桌沿,一下一下地敲着。
自己已經太浪費時間了。
如果擁抱未來需要經曆足夠的痛楚,那他已經滿足了這個要求。
隻是,如果自己退縮,是不是就不用這樣了。
如果能早想到這一天,他甯可自己永遠在泥沼中,直到慢慢陷入,再也無法掙脫,與泥沼融為一體,永無天日。
“你身邊,太熱鬧了。”呈傅開始讨厭自己了。
“我其實,沒有那麼想融入進去。”
那樣就不會有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