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南清跟随冬沉來到二樓,把行李放好。
二樓的結構更加匪夷所思,像是夏南清會在互聯網上刷到的那種“住在這樣的家裡一覺醒來感覺人生完蛋了”的災難裝修。這層裡有好幾個房間,看着客房不少。
“你介意和我睡嗎?”但冬沉這樣問她。
“啊?”
和她睡,為什麼她要問和不和她睡?是不是太突然了?冬沉是那種人嗎?夏南清剛把行李箱把手扣回去的手還僵在那裡。
冬沉:“我房間的空調比較好,其他那個住着還算舒服的房間,它空調時好時壞的,剩下的房,你電腦和直播設備都放不開。”
哦,原來她說的是這個“睡”,夏南清這才明白。
“行,我不介意。”夏南清太緊張,以至于都不小心說了個蘇湫的常用字。
她現在隻介意自己剛剛思想的肮髒,都怪這個世界裡亂七八糟的東西,搞得她的思想都不純潔了,罪孽罪孽。
然後冬沉又跳過一些這棟房子裡沒必要介紹,也不是她們可支配的空間,直接帶夏南清上了頂層天台。那上面建了一個類似小房子的地方,裡面能唱K。
這地方特别吸引夏南清,她簡直想立刻沖進去吼兩句,被冬沉拉回。
“今天已經很累了。”冬沉說道,“而且馬上就要吃飯了,先克制一下。”
“哦……”夏南清聳拉着肩,失望得很。
看完這裡冬沉就回去給她母親去廚房幫忙了,夏南清也想去,被說哪有讓客人麻煩的道理。她百無聊賴隻好去沙發上坐着,聽見那個狗都嫌的弟弟遊戲裡傳出的聲音還挺熟悉,夏南清想起自己之前直播過這款遊戲。
她上去找這個弟PK,勢在把他揍得屁滾尿流以報他對冬沉的仇。
幾局下來,夏南清确實都赢了,但對面可以說是完全不服,什麼網不好,運氣不行,我卡了,“你手機型号更吃香”等借口層出不窮,到最後甚至還有個“你這種打法算作弊吧?”
這很正常,夏南清做陪玩時見過不少這些人。
這個世界裡有個奇特的現象:男的打遊戲時,哪怕打得災難也會自認為自己打得很好很有天賦,都是對面的問題。而很多女玩家恰恰相反,打得不錯也總自卑自己打得不太行,思考有沒有拖隊友後腿,或者就是說“哈哈我平時很手殘的今天算超常發揮”,正好和前者相反。
隻是沒想到這種分化從如此幼年的時期就開始了,她該慶幸這個死小孩至少沒冒出那句真正可怕的經典言論嗎:
“你男朋友肯定很厲害,是他平時把你教得這麼好吧?”
嘔,夏南清每回想一次都想嘔。
對這個世界的有些人而言,承認女的自己就能做好一件事,比吞咽石頭還困難。
還好夏南清被這小孩氣炸前飯就好了,她過去餐廳的時候才看見一個中年男性也坐在餐桌那裡。問好後才知道他是冬沉那生理學概念上的爹,剛進門回來。
夏南清很好奇這人為什麼要坐在這裡當沉默的雕塑,為什麼完全沒有去廚房搭把手,至少也去擺個碗筷的意識和打算?
他就那樣看着冬沉母女忙裡忙外把菜端出來,自己不動如山,夏南清都去幫忙端了一點,他還是不動如山。
夏南清思考這人是不是平時的工作就是在美院當活雕塑,這是他的職業病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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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等吃飯時聊上了,夏南清才知道這個爹也不是什麼活體雕塑,是個做生意的,開廠子的。
這樣的信息随便聊兩句就套出來了,夏南清發現現在的自己越來越善于和這個世界裡的人類打交道,她能看出很多人類的類型,分析他們的個性。
過去當歌星時,她可沒有這項能力,當時她滿腦子隻有追逐愛情,粉絲也好,群衆也罷,在她眼裡都隻是無臉的npc。
她說不清哪種生活更好,但至少現在她很有安全感。她想起之前玩的遊戲:過去的生活,就像是她隻在海上建立了一塊草方塊,蘇湫一走她就什麼都沒有了。現在不同,她現在還有粉絲,有冬沉,哪怕萍水相逢,她也相信自己擁有和陌生人建立聯系的能力。
如網上某人所言:我們這種人,就是哪怕八十歲進了養老院,也搞不好能在八十歲再談個黃昏戀。
不過冬沉媽媽,很明顯更像過去那個世界很小的夏南清,還要變本加厲。
她一上來就給自己的小兒子猛夾菜,夾太多了惹得了一大一小兩個男人的埋怨和厭煩,她自知讨不到好,就笑着轉過來與夏南清說話,問的無非都是那些家長裡短,老家在哪一類的話,夏南清内心裡早有一套模闆,背得還算自然。
冬沉媽媽還誇了句夏南清頭發染得好看,誇的夏南清心裡美滋滋的。
“對,冬沉,你也學學人家,非要染發就那樣染一部分就行了。”冬沉她爸看起來又有發表一些尖銳看法了,明明沒人點他,“别整個腦袋都染,整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你這樣誰敢要你?怪不得上大學這麼久了都沒帶個對象回來。”
冬沉就像沒聽見一樣,根本沒有回她爸的話。
她媽倒是一言不發地戳了她爸幾下,像是一種暗示,讓他少說點話。
“哎呀,她這不是帶了我回來嗎?”夏南清幫着熱場,違心附和,“阿姨,你看我怎麼樣,還算可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