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不敢蹲在馬路上哭,因為一路上走着的時候她發現會有很多男的去跟她這種穿短裙的女人搭讪……她才不要被那些連妝都不化的肌肉大怪物搭讪!
她一直哭,一直哭,也沒人來拯救她。
她不是夏南清,她沒有蘇湫。
她早該知道的。
如果人生是一本書的話,那麼她不是女主。
“你為什麼一直在哭,你難道是什麼言情小說裡的女主?”
一個略顯渾厚的女性聲音從頭頂傳來,甯柳擡頭,那是一名看着很壯的女人。
“我剛才進來的時候你在這哭,我跑完一圈過來的時候你在哭,我跑完兩圈了回來你怎麼還在哭?”女人低頭看着她,“太厲害了,你哪來的這麼多淚水啊!”
“你是在說……風涼話嗎?”甯柳抹着眼睛,聽不出這個醜女人話裡的含義。
“沒有,我就想問問你,你沒遇上什麼事吧?”女人坐在這長椅的一邊,甯柳下意識地謹慎地往另一邊移了一點。
女人接着說道:“有遇上家暴嗎?有被人跟蹤或是騷擾嗎?無家可歸了嗎?如果需要的話要我幫你聯系婦聯嗎?需要什麼必要的幫助嗎?”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甯柳不知道該不該把“自己不是這個世界裡的人”這件事說出去,“我,我就是……”
“我算是……離家出走了吧。”
她最後想了個這個借口。
“我現在身無分文,而且很餓。”
她這話說出來,自己都覺得自己像是騙子,過去在她還是公司老闆的時候,她遇上街上說這種話的人她連一分錢都不會去給。
“這樣哦,那要我請你吃點東西嗎?”壯女人問她。
老闆的架子也架不住饑餓的攻擊,甯柳趕忙答應。
她就這樣,認識了姜程來。
當晚姜程來就把她帶到了一家連鎖快餐店裡,看她在那裡狼吞虎咽一個漢堡。
在她問甯柳叫什麼名字的前一分鐘甯柳才從自己的口袋裡掏出了一張莫名多出的身份證,這掐滅了她編造假名的可能性,她隻得如實回答她叫甯柳。
“甯柳……聽起來像是春天的柳樹。”姜程來吃着薯條沾番茄醬,感慨道,“真是好名字啊,沒有女性的刻闆印象,也沒有那種重男輕女,通過你的名字去期盼弟弟的要素。”
甯柳不解:“起名不都是為了本人起的嗎?誰會通過名字,去旺家裡的男孩啊?這太奇怪了?”
姜程來笑了:“當然會有啊……不是,難道你是哪家離家出走的大小姐嗎?怎麼什麼都不知道?”
“我……唔,你就當我是吧!”甯柳沒法說實話,低頭悶喝着自己的可樂。
“沒關系,被母親愛着,不是一件好事嗎?”姜程來指着自己,“你别看我這樣,我的名字可都是自己起的。”
甯柳:“哎,為什麼要自己起名?”
姜程來:“因為原來的名字沒有愛意。”
“所以我也曾像你一樣,逃離過去的一切,自己為自己起了個新名字。”
這在甯柳看來是不可思議的事。
她聽着姜程來說着那些過去的事,也明白了她為什麼會憐惜自己,她可能從“離家出走”的她身上看見了自己,這是屬于女人的共鳴。
直到這時,她也隻有着一個印象:這個世界裡的女的,活得真的好苦啊。
後來姜程來問她有沒有能去的地方,她也隻得搖頭,姜程來就說剛來最近她室友走了,甯柳可以過來跟她合租,等她找到工作之後,還她房租就行。
這在甯柳看來簡直就是遇到了心軟的神仙。
姜程來:“不過有一點要問你,你……沒有男友吧?家裡也沒有什麼難纏的男人吧?”
甯柳奇怪:“沒有啊……家裡隻有我和……我和母親。”
“雖然我現在,沒法回去見母親。”
姜程來松了口氣:“這就好。”
“和男人糾纏太深的女性,我是不敢收留的。我們這過去有女人收留了無家可歸的戀愛腦朋友,結果被她男友捅了。”
真有夠吓人的,甯柳想。
果然沒錯,這裡的女的活得很難!
·
後來甯柳也是勉強找了份臨時的工作,在這裡生活下來。
她總覺得夏南清和蘇湫應該也在這裡,但她不知何時才能與她們相遇。
她也擔心母親,她隻想快些回去。
好在她們的相遇并未來得過晚,那天她還是遇見了夏南清,當天晚上也成功加上蘇湫。
想說的話太多手機裡沒法說清楚,她和蘇湫約定在她工作地點附近的公園。
那天她下班後換下工作服,正打算像學生時期戀愛的少女一樣榮光滿面地去赴約。
剛和同事告完别,一出來,就撞見了正在店門口選果汁的蘇湫。
不知為何剪了頭發的蘇湫淡然地沖她招手:“喲甯柳,真有緣,好久不見,原來你在這打工啊。”
甯柳撒腿就跑。
怎麼辦啊,怎麼這麼倒黴啊!
昔日女老闆此刻正在水果店慘兮兮地當營業員,這種事,這種事什麼的……
怎麼能讓蘇湫知道!
她飛速逃離現場,身後揮灑着的晶瑩的淚水是她液化後留不下的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