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說夏南清走了。”
“你問問她們班的同學就知道。”
“什麼,她沒告訴你嗎?”
“真奇怪哦……”
“一般隻有完全不當朋友的人……”
“才會這樣不說一聲地消失。”
甯柳看着當時蘇湫震驚的眼神,在心裡竊喜。
但蘇湫還是不相信夏南清真是那種人,她當時還特地給夏南清打了個電話。
但她不會知道,在當時搬家的車上,夏南清正睡着覺,而她的手機被親戚要求必須借給他們家的小兒子玩遊戲。
小兒子正上分上得爽,看見一個電話過來,立刻眼疾手快地把它點掉。
等玩完那局他才意識到不能這樣亂挂他“姐”的電話,但事已至此,他隻能選擇在通話記錄裡把蘇湫的來電删掉。
“反正就總要搞這麼強行的誤會,也不知道誰規定的。”
冬沉當時一邊寫着這段,一邊這般自嘲。
總之,蘇湫看見自己的電話被挂,那一刻也确定了。
夏南清在她的眼裡,徹底變成了一個逃兵。
她思考許久,選擇拉黑了夏南清所有的聯系方式。
她隻是想防止自己過度思考,她總是以最理性的方式來對待關系。
雖說拉黑這事本身就稱不上理性,她在自己都不願承認的地方動了感性。
而夏南清在忐忑等待了幾天後才發現蘇湫把她徹底拉黑,她在無盡的淚水中承認了甯柳的正确。
“你把一切都搞砸了,你就不該表白!”
她想讓自己忘記,但内心的不甘卻無法暫停,她告訴她自己,她還想用自己的餘生嘗試一次:她想變得更好,更優秀,更符合蘇湫的擇偶标準,再相遇一次,再嘗試一次。
等下次再見面,便是三年後了。
她以初出茅廬新人歌手的身份重新追求着當時作為蘇氏集團未來老總,過來熟悉家産業的蘇湫,蘇湫卻并未給過她多少好臉色看。
她不知甯柳的作祟,不懂蘇湫的冷漠,她以為蘇湫在仇恨着她過去對她們友誼的破壞,但蘇湫偶爾露出的眼神,卻似乎告訴她,她考慮的是其他問題。
而蘇湫不懂夏南清過去毫無說明的消失,一直等待着她一個解釋。
總之呢,狗血愛情故事就是如此,時而拉扯,時而狗血,時而奇葩,時而爆炸,總有人有嘴不說,總有人擰巴出錯。
三年沉澱,三年追逐,被愛人誤解,因情敵受傷,夏南清在有血有淚的求愛之路中一步步解開甯柳當年設下的局,一步步打開蘇湫的心。
造物主在世界之外,雙手一動。
戲中人便隻能在舞台之中,不知疲倦地跳舞。
是啊,她努力了那麼久,努力了那麼久,才得到了一切。
夏南清便這樣,在被冬沉按摩後的清晨的睡眠裡,在一個恍惚的夢境裡,重新回到了那高中的天台之上,這次與當時不同,這次是蘇湫在等候。
她還是高中的模樣。
夏南清往前一步,想與她相逢。
但蘇湫回過頭來,眼中并無笑容:
“夏南清,過了這麼久了,過了這麼久了啊……”
“你的真心,是否還如最初?”
她這般問她,讓夏南清不知該如何作答。
·
“你在說什麼呢,阿湫?”夏南清不懂,“我一直都最喜歡你了啊,一直都如最初。”
“是嗎?”夢中的蘇湫眼眸低垂,面對夏南清,張開雙臂,“那你走過來吧,走過來我就相信你。”
這對夏南清而言,明明就隻是獎勵。
但她卻越走近越覺艱難,她意識到自己在被什麼人所抱住。
夏南清怒吼:“冬沉,松手!”
等她清醒後她會奇怪,她明明都沒有回頭看,怎麼就知道那是冬沉?
但夢就是這樣,夢裡不講邏輯,夢裡她什麼都懂。
夢裡的那個冬沉隻是把頭抵在她的肩上,沉默地抱着她而已。
夏南清覺得自己被溫暖裹挾,她像被拖入溫水,無可掙紮。
對面的蘇湫隻是看着這裡,冷漠地,一如既往地,平淡地扔下了兩句話:
“我就知道。”
“真是無聊。”
然後她的形态開始瓦解,變成蒲公英一般,在風裡消散。
“阿湫,等等我!”夏南清想掙脫卻掙脫不開,“你又要這樣離開嗎?”
憑什麼?
她終于感到了無法抵擋的憤怒。
“憑什麼什麼要求都是針對我的啊!”她在痛哭也在嘶吼,嘴裡似乎都滲着鮮血。
“全部都是我的錯嗎!”
“你甚至都不願意說一句愛我!”
“憑什麼隻要求我始終如一,這根本就不公平啊,你又是怎麼想的呢?”
“告訴我啊!”
她伸出了手,但還是什麼都抓不到。
她在床上,留着淚清醒過來。
·
冬沉還趴在一旁的電腦桌上小咪着,夏南清突然的動靜讓她睜開了眼。
“南清,你……”她還來得及為夏南清的眼淚感到驚訝,就被一把揪住領子拉扯過去。
太突然,力道也太大了,害她胳膊都撞到了桌角。
夏南清近乎哭喊着吼道:
“你憑什麼拉住我!”
“都怪你,都怪你束縛住了我!”
完全,莫名其妙。
·
但冬沉能理解這種感覺。
過去她也會做噩夢,會做很多噩夢,她會在夢醒時分還未清醒的時刻哭着跑出房間,去拉住早晨起來做家務,一臉懵的母親的手,問她為什麼要為了救弟弟,把她賣到肉加工場裡,她明明不想死。
母親總是能很快理解她的問題,她會抱住她,輕聲跟她說,她是她最重要的寶貝,她不可能會去害她啊。
到這時冬沉才會逐漸從夢中清醒,為自己感到懷疑。
她從未家裡受過傷害,從未被暴力對待。母親、父親與弟弟從未想過害他,哪怕是在重男輕女最嚴重的那個地區,雙親也不會隻記得弟弟的生日而忽略她的生日。
但為何,為何那些噩夢總是揮之不去?
一定是因為過分敏感的我們,總能看到大多數人看不到,也不該看的那一面吧。
明明無人以刀劍相向,卻好像總是在受傷。
她看着已經趴在她的胸前,哭得不成樣子的夏南清。
“這樣,會活得很累的啊。”
她感到心疼,伸手想安撫她。
但那手還未伸過去,她的右臉就被什麼給狠狠地冰了一下。
“你倆在這摟摟抱抱的,幹什麼呢?”
她猛地轉過頭,看見不知何時回來,走路一點聲音都沒有的蘇湫,正笑眯眯地看着她倆。
手上還拿着一瓶,冰鎮的茉莉蜜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