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着她興沖沖跑進去,“你看。”
隻見供桌後面,與神像之間的空隙,三三兩兩散落着些斷了的散香,她仔細辨認之後也沒看出有什麼不同,隻是有一陣非常輕淺卻熟悉的香味緩緩鑽進她的鼻腔。
“這是……”
她聳了聳鼻子,又用手捏了捏鼻尖,試圖辨認出香味的來源,卻像是失憶了一樣,什麼也想不起來。
“這是與仙界的通信香!”扶宣直接替她回答,語氣十分笃定,“我們那天在厍玉谌的地宮中,也尋到了這樣東西,相戎作為仙界大帝,無法違逆天道離開仙界,故而以香通信,籠絡信衆。”
所以……觀真其實是相戎安插在人界的使者!
那他竊取鎮世碑的靈力,也一定是為了相戎。
她擰眉仔細思考半晌,背後的傷口突然隐隐作痛,也倏然敲醒了她的思維:“是混沌鼎!”
鎮世碑的靈力乃是天道所賦,鎮世碑在一日,相戎就永遠沒有一統三界之日,将鎮世碑的靈力引入仙界,既可以造混沌靈核,溫養混沌鼎,也能一日日抽幹鎮世碑的靈力,從而為他一統三界減輕負擔。
那聞實甫……恐怕也是相戎的信衆,隻是金烏宗所在不過是城郊一片平凡不能再平凡的田野,又能帶給相戎什麼呢?
她突然想起曾經在妖界,金烏宗弟子津津樂道的金烏宗宗史。
金烏宗百年前乃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宗派,聞實甫也是個一文不名的散修,卻在進入金烏宗之後,修改内功心法,突然一飛沖天……
關鍵是,金烏宗蒸蒸日上後簡直是日進鬥金,這樣一個聚寶盆,聞實甫作為居功至偉的功臣,卻甘願屈居長老之位,讓關宗主繼續高枕無憂當他的宗主,這麼高風亮節,跟他本人的性格……好像不大相符啊。
槲月繞着神像轉了幾圈,發現他這個造像由于年久失修,背後又陰暗潮濕,已然開裂腐朽,神像背後是一片極小的空腔,此刻還有些陰潮的苔藓自神像縫中蜿蜒而出。
見她駐立甚久,扶宣也走過來,看了半天,問道:“有什麼不對嗎?”
“按照天樞閣的說法,聞實甫帶着金烏宗弟子和觀真在宮中作亂之後便銷聲匿迹,一絲行蹤都沒有留下,可是……一群大活人怎麼可能完全隐匿行蹤?除非……”她對着扶宣眨了眨眼,看的他也不自覺眨了眨眼,“他們根本就沒有離開玉京。”
“這怎麼可能?沒離開玉京,他們無處可去啊。”扶宣下意識地否認。
槲月神秘地笑了笑,腳下跺了幾跺,突然聽到一絲不同尋常的聲音,扶宣一激靈,拼命豎起耳朵辨認,腳下往邊上踏了幾步,幾乎快要擠進神像背後的空腔内,卻在踏上一塊磚石時,突然聽到腳下傳來一陣“咔哒”聲。
他雙眼圓睜,下一秒便腳下一空,他下意識扯住槲月的衣袖,兩個人便都咕噜咕噜地滾了下去。
“咚咚咚!”
他們跟皮球一樣摔得塵土飛揚,七葷八素,土腥氣像溺水一樣一路漫進嘴裡、眼裡、鼻子裡,幾乎張不開嘴,也睜不開眼睛。
“扶宣你……有病啊咳咳咳,沒事兒拉我幹什麼咳咳咳……”
扶宣滿嘴是土,還要被迫給槲月當肉墊,痛得嗆得想辯解,一張開嘴就吃一嘴土。
終于随着一聲沉悶的墜地聲,他們終于停了下來,槲月灰頭土臉地抹了一把亂七八糟的頭發,先摸摸自己沒受傷,才呼出一口氣。
“你……能不能……起來……”
下面傳來一聲虛弱的呼喚,她這才意識到自己身體下面墊着一個土人,相比起來她簡直是光潔如新。
她趕緊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
扶宣怒瞪着她扶着腰顫顫巍巍站起來,她手一攤:“明明是你先踩中機關的,我還被你連累了呢,堂堂仙君居然連法術都不會使。”
他更生氣了,揚了揚自己的衣袖,憤怒地表示自己是個獨臂仙君。
槲月撇撇嘴,反正遲早會長出來的,與其擔心他,不如擔心一下尚在魔窟的邈姨。
她擡起頭,眼前的景物這才堪堪映入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