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淵眉間鎖着郁氣,聞言沒好氣道:“你若能打過他手下的黑氣傀儡軍隊,也算你大功一件。”
扶宣深深地皺起眉,“黑氣傀儡?”
他剛醒,很多事都不知道。
槲月便跟他解釋南海龍族黑氣傀儡之事,隻是目前還不知這些黑氣的源頭在何處,也許要進入厍宮探查之後才能得到結果。
扶宣心中卻是隐隐掠過一絲不安。
這黑氣的描述……怎麼聽起來有些耳熟?
好像在哪見過。
思緒紛雜,他無法從記憶中找尋到那一縷來源,索性先抛諸腦後,專心想眼前的事。
厍玉谌手下有數萬大軍,即便是強行闖入厍宮,以他們這些人的能耐,确實有可能以一當百,甚至以一當千,可架不住人海戰術,尤其是厍玉谌手下的黑氣大軍,若是真對上恐怕隻有槲月有一戰之力。
大規模吸取黑氣需要内丹離體,可她内丹離體無異于稱為待宰羔羊。
更何況,她還需要跟厍玉谌談判,拿回越山老小的靈魄,若是逼得他狗急跳牆,不知他會拿什麼當做籌碼。
所以萬無一失的辦法,絕對不是強攻。
槲月烏瑩瑩的大眼珠子轉了一圈,爪子搭在時臨胳膊上,語氣帶着幾分輕蔑:“他不是想當天命之子嗎?我就讓他當當這個天命。”
時臨隻是一心一意地捏着她的爪子,什麼話都沒說。
……
距離山外山一戰已經過去三月有餘,厍宮上下經曆了兩個多月的全方位監視,終于确定了山外山一直籠罩在愁雲慘霧之中,不曾有詐,也就是說,時臨和槲月已死之事是闆上釘釘,絕無虛假。
所以厍玉谌最近心情很好,甚至處罰下人次數也有所減少。
尤其是剛剛送走了虎族族長文炳春,妖尊瞧着更高興了。
肖枯最近過得十分狼狽,唐望津在山外山及時救下妖尊的行為令陛下深受感動,将其提拔為座下第一大護法,肖枯則降為二等,這對陪伴了厍玉谌數百年的肖枯來說,比迎接衆人或嘲弄或看戲的眼神更難受的是,妖尊的目光再也沒有停留在他的身上。
他不知自己是該恨已經死了的槲月和時臨,恨唐望津,還是恨……妖尊陛下。
着個念頭一出來,他便出了一身冷汗。
他怎麼有資格恨妖尊?
可是妖尊遺忘了他,厭棄了他,這就是事實。
今日趁着妖尊心情不錯,他腆着臉湊上前:“陛下,您今日心情不錯啊。”
厍玉谌見是他,面色稍有不虞,可心情實在是好,便屈尊降貴地開口道:“下月十五,滿月之日,本尊要在厍宮舉行朝尊大典。”
朝尊大典!
這是妖界針對妖尊的頂級獎賞,一般是對妖界有突出貢獻的妖尊才有資格得白澤使者點化,舉辦朝尊大典,萬妖來朝,各族族長和族老,甚至是千年未曾出關的一些老妖怪,皆要到場為妖尊祈福,以顯示妖尊功勳卓著,聲名煊赫。
迄今為止,妖界隻有兩位妖尊曾舉辦過朝尊大典,一位是妖界創世神點化的初代妖尊,還有一位就是燭龍族族長,這還是死後才舉辦的朝尊大典,相當于祭禮。
肖枯臉色變了變,但心裡話到底沒敢說出來。
他們家妖尊……雖說實力強橫,聲名遠揚,可……都是臭名啊,能跟那些功勳卓著,貢獻巨大的妖尊相提并論嗎?
若是真舉辦了朝尊大典,還不知那些族民要如何議論。
“陛下……三思啊。”他猶豫片刻,還是拜道。
厍玉谌臉色陡然沉了下來,語氣也寒了幾分:“怎麼,你覺得本尊不配舉辦這個大典是嗎?”
“不敢,屬下不敢!”肖枯終于醒悟他自己說了什麼蠢話,一下子冷汗從腳底闆竄上後脊梁,膝蓋一軟跪了下去。
唐望津此時從容地走進來,瞧見肖枯又在被罵,眼中閃過一絲嘲諷,拱手道:“禀陛下,文族長已經送走了,他聽聞陛下願意接受十族聯合請命,參加朝尊大典,十分欣慰。”
“十分欣慰”四個字,他有意無意的瞥了一眼肖枯,念的十分重。
厍玉谌點點頭,對地上的肖枯冷道:“肖枯,本尊念你是本尊身邊的老人,姑且不取你性命,從今往後你也不必再出現在本尊面前了,自去外殿看門吧。”
看門?
肖枯難以置信地擡起頭,隻見他的妖尊陛下高高揚起頭,陰翳的内室遮蓋他的面容,以至于看不清神情。
他不敢相信自己就這樣被抛棄了,渾渾噩噩地。
直到他聽見唐望津說:“肖枯如此狼狽,也是為了尊上,不如還是留在内殿,做點其他的活計。”
他這才驚覺,自己眼淚鼻涕淌了滿臉。
而高高在上的妖尊陛下,隻有對自己愛重的臣子有一聲淡淡的“嗯”,連一個眼神也沒施舍給他。
他如今,竟要那個賤人替他說話才能留在内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