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目光皆被那聲音吸引,隻見一個身穿白色校服,頭戴帷帽,身負流火劍的女子大步踏進殿内,竟是趙雪。
喬亮鼻子一聳,上下掃視了一圈這女子。
一個女子罷了,衆人不欲理會,雨點般的攻擊直直向陣内三人落下。
她一把撤下帷帽,露出一張倔強的臉:“我乃是明陽公主,裴照雪!”
“明陽公主!”
殿内霎時一片嘩然。
皇帝霍地一下從龍椅上站起來,本威嚴沒有情緒的臉染上不可置信。
是……明陽?
時臨他們自然是不知道的,可玉京卻無人不曉這位明陽公主,她是皇帝膝下最受寵的女兒。
傳聞公主乃是天鳳命格,美麗早慧,嫉惡如仇,誓要蕩盡天下不平事。
傳聞十五歲那年,皇帝要把她許配給京中一個天賦異禀的小将軍,她不願盲婚啞嫁,志不在此,連夜偷跑出皇城,自此再也沒有回來。
有人說,她一介女身,無力自保,或許早就死了。
也有人說,其實她是與人私奔,假借志向之名,實則按行苟且。
無論如何,如今竟然回來了,還幫着一群妖怪說話。
衆人皆在議論她背棄祖宗,不知檢點,有辱皇室門楣。
她看着那些竊竊私語的人,眸中閃過痛意,卻依舊挺直了脊背。
“明陽,你回來了?”皇帝走下階梯,仔仔細細地看着他曾經最寵愛的女兒。
趙雪,或者應該叫裴照雪,撲通一聲跪了下去,眼淚終于從眼眶裡滾落。
“兒臣不孝,當年夜逃實是年少輕狂,不願為天皇貴胄的身份所掣肘,隻願蕩盡天下妖魔,還我朝一個清平。”
皇帝難以置信,渾濁的眼珠也溢出晶瑩,“那你為何要替妖怪說話?”
裴照雪深深看了陣中的許今朝一眼,見她面露擔憂,朝她搖頭,微微一笑:“兒臣走這一遭,實則明白這世上不是所有妖都是惡妖,有的妖有一顆善良的心,有的人看上去是人,實則内裡爛盡了肮髒透了。”
她仿若無意的眼神冰冷地掃過抖抖索索的喬亮。
皇帝面露動容,明陽是他的幺兒,自幼早慧,他便偏寵些。當年她一聲不吭地離開,做父親的也不能真狠下心去通緝他的女兒,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由她在外面漂泊數年。
“父皇,他們是我的朋友,絕非為惡一方的妖怪,真的是為除妖才随兒臣來到皇城,父皇您不是也看到了嗎,觀真就是他們抓的,難道這也做得了假嗎?”
那大陣已然開啟,時臨攻擊力強,可耐不住身後有個脆弱如紙的男人,左支右绌、勉力抵擋。
皇帝自然知道觀真之事茲事體大,這群人也确實為他解決了一樁大事。
于是心中不免動搖。
裴照雪見他不語,心中焦急,情急之下伸出右掌抵在太陽穴處,鄭重道:“父皇,兒臣願以公主身份作保,他們絕無絲毫害人界百姓、害您之意,若您肯放他們離去,兒臣自請脫簪請罪,貶為庶人!”
她的話說到這個份上,也給了皇帝一個台階,他揚手示意,衆人陣法立馬停下。
“也罷,看在你們抓到觀真,發現鎮世碑靈力洩露真相的份上,朕便放你們自行離去,從此以後永不可再進玉京!”
皇帝瞥了跪在地上的裴照雪一眼,拂袖而去。
“阿朝,你沒事吧?”裴照雪扶起許今朝,看了看倒在地上的藍衣男人,又看了看時臨,“他們是……”
許今朝拍了拍身上的土,“那個你不認識,這個……你認不出來?”
黑沉沉的眼,死魚一樣的臉,眼神都欠奉的欠揍嘴臉,怎麼這麼眼熟?
她眉頭擰緊,突然腦袋靈光一閃,“你是林——”
後面一個字不必說也知道了,她難以置信,那個黑黢黢的,臉上有顆大痦子,她一直覺得對阿朝心存歹念的猥瑣長老,竟然是個如此俊美的男人!
霎時她看他們的眼神就不一樣了。
許今朝可太知道她心裡有什麼小九九,嫌棄撇嘴,“欸欸欸,把眼神收一收,我們倆可清白的很,這真是我師父。”
時臨剛把那不知死活的藍衣男人挎到肩上,聞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師父?清白?
聽着怎麼那麼刺耳。
“你出宮是為了闖蕩江湖,如今我們害你又得回去,豈不是……”許今朝擔憂道。
裴照雪卻十分灑脫,笑容明朗,“其實來之前我就已經想好了,皇祖母身子每況愈下,父皇忙于政事,我作為一國公主不能為其分憂,食百姓之祿卻還如此任性,此次回來我便不走了,你們隻是讓這件事快了一步到來罷了。”
她自十五歲出宮,看盡人生百态。
父皇膝下子嗣單薄,她必須擔起這副責任。
……
三日後,他們行至山外山。
邈姨幾針下去,那男人終于有了幾許生息。
“邈姨真是妙手回春,這都能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