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直是亘古未有,的确值得心裡犯嘀咕。
可是趙雪的反應,就好像是她家裡人出了什麼事一般焦急。
許今朝也知道茲事體大,便安撫了她幾句,放她匆匆走了。
她緩步上樓,卻一上樓梯就與一雙冷得結冰的眼睛相對。
剛被呲了一頓,她甚至想扭頭下樓去,卻因為那人驟然停下的話,衆人皆是回頭順着時臨的目光瞧了過來。
衆目睽睽之下,她隻能硬着頭皮擠出一個笑容,“林長老。”
她可沒忘,現在這位還是個長着痦子貌醜冷漠的“林石長老”!
“阿朝你回來了。”嶽淨秋還記得她心情不好,于是主動上來挽她的胳膊。
孟天涯卻是一臉不忿,“以前選拔的時候,把我們天穹宗貶進地底下,他金烏宗進十個,我們天穹宗才進兩個,如今密令發的倒是快,憑什麼聽他調遣說去就得去啊?”
羅瑤卻是冷笑一聲,她每次不笑的時候,連着那倆可愛的啾啾都像是兩個硬邦邦的石頭坨子。
“你說不去就不去?我們天穹宗好大的臉啊,怎麼,你替宗主去皇上面前請罪嗎?”
雖是這麼說,可到底眉宇之間還是透出郁氣。
許今朝不知他們之間有什麼恩怨,可再怎麼也該聽出顯然天穹宗是不願進京勤王的。
說到底,這些宗派也是民間組織起家的,縱使有些虛無缥缈的頭銜和流水般的獎賞,這些仙風道骨的宗門弟子都是被捧大的,自長一副傲骨,哪這麼願意被當作侍衛呼來喚去的?
趙雪似是想說什麼,卻遲遲不肯開口,秀氣的眉毛擰成一團。
時臨眸色沉沉,手指骨節在桌上敲得笃笃的,沉吟半晌道:“我去。”
“我也去!”趙雪像是生怕落下她一般,一疊聲繼道。
其餘人尚未發聲,時臨的目光卻驟然直直射向默不作聲裝透明的許今朝,“你,跟我去。”
嶽淨秋第一個出聲維護她:“長老這是何意?阿朝本就不是我們天穹宗弟子,怎能強要其為我宗效力?”
羅瑤雖然沒說話,可那眼神也明晃晃說着不贊成。
時臨卻破天荒地跟他們解釋道:“許今朝已在今晚拜我為師,自然是我門下徒弟,哪有師父上陣殺敵,徒弟關起門來躲清閑的道理?”
衆人一聽皆是難以置信地喧嘩起來,尤其是孟天涯誇張地張大了嘴問她:“啊?你竟拜了他為師?”
這個“他”字,莫名其妙充滿了嫌棄,時臨的臉又一下黑了下去。
這臉一天天跟顔料盤似的,真有意思。
許今朝自己也是上一秒才知道這件事,卻又不好當着一群人的面拂她這個便宜師父的面子。
且說起來,他還真算是她的師父。
可她如今身如浮萍,本想回妖界繼續尋找自己身世之謎,時臨的擅作主張讓她有些猶豫。
“我有黑氣的線索。”一道聲音直直射入她的腦海,竟是傳音入密之術。
黑氣線索?許今朝精神一抖,眼神與時臨對上,卻瞧見他定定地盯着她,似乎是在等待她的回複。
其實說穿了,時臨與她并無幹系,也該是分道揚镳的時候了。
離開他,厍玉谌沒準還不會找她的麻煩。
至于黑氣,也不過是她當初認為黑氣與許府有關,才一直跟着時臨探查此事。
如今許婉清已死,她失去了查黑氣的興趣。
剛要開口拒絕,卻見時臨緊盯着她,沉歎一口氣,傳音道:“黑氣恐怕與你身世有關,你就不想知道真相嗎?”
她放在兩側的手一緊,竟是不自覺攥住手心,霎時壓出兩條印子。
身世?時臨明明說自己什麼都不知道,為何此時又提起身世?
她理不出頭緒,可無論如何,她便是不想去,也必須跟他一道了。
打定主意,許今朝抹了把臉,似笑非笑地應了,“是啊,方才天地為證,山川為媒,我已拜了長老為師,自然是要跟着師父的。”
山川為媒,這幾個字暧昧缱绻,讓在場的人皆聽出一身雞皮疙瘩。
尤其是孟天涯,他看了看白白淨淨的許今朝,又瞧了瞧自家長老那難以入目的尊容,簡直恨不得把自己耳朵眼睛一齊挖了才好。
“阿朝,這句話不是這麼用的……”嶽淨秋向來溫柔的笑容也顯得十分勉強。
就在這一群人都覺得惡寒的時候,他們竟驚恐地發現,他們跟黑面神一樣的長老竟然——
臉、紅、了!
這簡直比見鬼還要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