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大火,焚盡了她視野範圍内所有的生靈。
仿佛沒有盡頭,熾焰灼灼,滔天巨浪一般席卷野原,這裡曾經仿佛是個鳥語花香的地方。
應該有很多人……在這裡生活着。
為什麼會着火呢,為什麼撲不滅呢?
她想要仔細看清楚一點,可是那熾焰裡滾動的人影,她一個也看不清。
許今朝醒來的時候,入目是一片湛藍,紅色如潮水退去,她坐起來環顧四周,赫然是在一片草叢之中。
記憶如閃電般回溯,那個奇怪的男人……
身上也沒有疼痛的感覺了,反而暖洋洋的。
她想仔細回憶暈過去之前那一幕,頭卻劇烈地疼痛起來,無奈隻得作罷。
她爬起來,四周安安靜靜的,連鳥雀的聲音都不曾有。
這又是哪,難道那個男人把她遣送回人界了?
現在是什麼時候,妖界大門隻有那一天開啟,她不知道睡了多久,如今怕是已趕不上了!
許今朝大驚失色,也顧不得想什麼男人了,随便找了個方向撒丫子就跑。
老遠看見一個挑着柴的佝偻身影,她欣喜大喊:“老伯!老伯!”
那身影連停頓都沒有,好像沒聽到一樣,許今朝隻能加快腳程百米沖刺,趕上去拍了一下那身影的肩膀,待那身影回過頭來,縱使許今朝走南闖北見識廣博,也被吓得一口氣差點過去,心裡龇牙咧嘴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那人轉過身來,臉上赫然根本沒有五官!一片皺皺巴巴的皮松松垮垮地搭在上面,用多種顔料抹得整張臉紅的紅綠的綠,慘不忍睹,整張臉像個木架子一樣詭異。天靈蓋上直直插着一根木棒,身體之所以佝偻着,是因為它的身子根本就沒有肌肉,松癟癟的皮耷拉在地上長長的拖着。
但她表面上看起來還是維持着僵硬且得體的笑容,“老伯……今天天氣不錯啊哈哈哈。”
那擔柴的……人身體詭異地扭曲起來,扭出一個S型,甚至有點嬌嗔地搡了她一下,“讨厭,什麼老伯,人家是女身啦,隻是暫時還沒修煉出臉罷了。”
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啊!
許今朝咬的後槽牙都要碎了,她的尖叫硬生生吞進嗓子裡,微微扭曲地笑着作了一揖:“在下眼拙,這位姐姐,在下行至此處走迷了路,想問問姐姐此處是哪裡啊?”
聽到是問路的,那“人”斂了斂身形,甚至有些敵意地從上到下“掃視”了她一圈,“你都走到這了不知道這是哪,不會是從人界來的吧?”
從人界來?聽到這話,許今朝一個激靈,難道那個男人把她送到妖界來了?
當今世界共分人妖仙三界,仙界遠在九重天之上高高在上,隻有一些不知真假的神像立在人界供人供奉香火,也沒什麼人真的見過仙人。妖界與人界雖然比鄰而居,但一向不睦,互相仇視已久,聽聞不小心落入妖界落單的人,會被群妖群起攻之,吃的連骨頭渣子都不剩,兩界之間說存在血海深仇都不為過。
且因為仙界在上面壓着,妖界和人界總要争個高下,你看不起我靈力匮乏修真者少,我看不起你荒蠻之地智力不開化,來來回回争吵了許多年。
聯想一下眼前這位……姐姐的樣子,怕是不知道什麼稻草人還是樹成了精,恐怕此處真是妖界境内。
可是為什麼那個男人會把她送到妖界裡來,分明她是從人界掉進去的才是。
不過這也證實了她的猜想,果然她掉進去的那個山洞,就是卡在妖界和人界之間的一個異境。
居然讓她因禍得福,直接進了妖界。她可要藏好自己的氣息,别讓旁人發現了她是人。
“姐姐哪裡的話,在下怎麼可能是從人界來的,那怎麼能跟我們相提并論呢,”許今朝嗔怪道,“今日出門走的急,飛了一半妖力走岔了道,掉到這來了,摔得七葷八素的什麼也不知道了,遠遠瞧見姐姐便覺得氣質非凡,這才有心親近來搭一句話,正好問問路好回去。”
那妖怪半信半疑地聞了聞,許今朝緊張起來,手攥成拳,卻感受到掌心有個圓形的東西,還在微微發燙。
“也是,畢竟這大門都關了,料想那些沒有靈力的人也進不來,”那妖聞了聞沒發現異樣,聽見她的誇獎,又妖娆起來,“喚我三娘就是了,此處乃是青石灣,再往前走走就到妖市了,到那就有驿站,你可歇歇腳再找路回去。”
妖市?聽聞妖市乃是妖界買賣之地,剛開始是仿照人界興盛起來的以物易物的場所,後來好像也開始流通貨币了,肯定是個魚龍混雜之地,沒準會有消息。
許今朝也不推辭,跟着三娘一路走,一邊笑眯眯地拍了個馬屁:“三娘你這臉皮是自己畫的嗎,真漂亮。”
“哎呀,你太識貨啦哈哈哈,我這可是化了一個時辰呢,看看這眼影,跟那人界比起來也不遜色吧。”三娘開心地笑起來,往她面前湊展示自己的花紅柳綠,得意的連身上擔着的木頭都晃了起來。
雖然那副尊容還是有些可怕,不過這妖怪心眼倒是挺實在的,她面不改色地說假話,“很漂亮,有這麼巧的手肯定很快就能修煉出身體。”
聽見這句話三娘更高興了,伸出一截木闆子戳進她胳膊懷裡,好像是個挎着的姿勢,許今朝有點驚異,但是也沒有甩開,“你這臉畫的就很好看呀,肯定花了不少功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