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鹽粒灑在巨獸的鬓毛間,覆蓋掉牆邊咆哮和掙紮過的痕迹。弗麗嘉撫摸着并不柔軟的毛發,剛剛它撕碎斯科皮小小身軀的畫面依然在讓她的眼睛刺痛,而此時狼人的身體卻堂而皇之地躺在溫暖的壁爐邊。當一切真實地發生在她的面前,她開始懷疑起面前巨獸的身份,他的毛發像秋日被陽光吸幹癢分的枯草,他們紮進弗麗嘉的手掌,嘲笑着她的慌亂,嘲笑着她曾誇下的海口。弗麗嘉忍不住收回了手,她曾以為自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去面對變身狼人的斯科皮,但當涎水與狼的猙獰真正出現在這張她熟悉的臉上時,她根本沒有辦法抑制自己的恐懼。
狼人酣睡着,時而因為夢魇露出尖牙,看起來随時會蘇醒的他為這一場安排好的會面增加了許多不确定的危險因素。弗麗嘉為自己的恐懼自責,她又一次伸出手,撫摸過他緊張的耳朵,這一次他耳下的絨毛不再是充滿攻擊性的尖刺,它們柔軟而服帖,也因為弗麗嘉的撫摸,他的情緒被安撫,如一隻小狗一般安睡起來。
銀色的保護咒于她的手邊散落,屬于霍格莫德的夜晚将她帶回了現實,“ 還好有阿不福思的幫助”,他環顧了一眼狼人所在的房間,确認無誤後關上了門,“ 這樣厲害的空間魔法,我想應該是出自于鄧布利多之手”。
這是一扇通向牆壁的門,若是在沒有咒語保護的情況下打開,人們一定會一個踉跄從豬頭酒吧的二樓跌落摔個骨折不可。弗麗嘉在開學時便從魔咒課上了解到這是空間魔法,隻有非常高超的魔法師才能掌握的改變空間的魔法。經過三節課的練習,弗麗嘉也隻能将錢包擴展到可以塞下三本課本的程度,當然這已經是六年級學生中比較出衆的成果。她很難想象在一面牆中創造整整一個房間的空間需要多麼強大的魔法。
“不過聽說斯科皮不是這間房間的第一位狼人訪客”,喬弗裡謹慎地再次檢查完門鎖,“ 我想我們不用太擔心會出意外”。
或許是看見了弗麗嘉依然擔憂的臉,他安慰道,“ 你知道曾經掘墓三劍客裡,我擔任的是什麼角色嗎?”
喬弗裡的話引起了她的注意,“ 比爾說他是沖鋒者,我的父親協助他,而你是負責殿後的”。
“說得可真好聽”,喬弗裡做了個鬼臉,“ 我是最後幫他們收拾爛攤子的人”。
“那我相信比爾一定很感謝你”,比爾相冊裡那一頭的長發看着便是個會闖禍的模樣。
“該感謝我的是你的父親”,喬弗裡看着弗麗嘉脖子上的挂墜盒笑了笑,“ 我不否認比爾總會闖禍,但每次提議去最危險墓穴的永遠是弗朗西。所以啊,在那期間為避免我們命喪各類充滿着有毒氣體的墓穴,我的魔藥技術飛漲。以至于在不做解咒員後開始賣起了魔藥”。
弗麗嘉開心了些,她撫摸過胸前的挂墜盒。
“我見過比狼毒藥劑更糟糕的情況,不要擔心”,喬弗裡輕輕拍了拍弗麗嘉,“ 現在我們該去面對一個更大的麻煩了”。
喬弗裡用魔杖指向他的箱子,一面如鏡子般的銀盆飄出。弗麗嘉對它非常熟悉,無水紋的銀色液體告知了它冥想盆的身份。弗麗嘉的臉倒映在漂浮着破碎畫面的水中,她疑惑地問道:“我們是要去了解誰的記憶嗎?”
“一段古老的記憶,可能要追溯到幾百年前”,喬弗裡從上衣口袋裡拿出一隻水晶瓶,與以往弗麗嘉見過的如煙似霧的記憶不同,那裡面的記憶呈現出藏青色的凝固狀,“ 時間太長又沒有被好好保護現在已經有些變質了”。
他花了些功夫将那快凝固的記憶倒入了冥想盆,它并非像弗麗嘉見過的其他記憶那樣快速投射出畫面,而是緩慢的一點點的融入到盆中。直到幾分鐘後,冥想盆的銀色不再,反而因為記憶的進入而變得有些渾濁。
“希望我們發現的夠早”,喬弗裡看着渾濁的冥想盆感慨道,“ 變質的記憶會丢失許多的細節,希望這一段并沒有面目全非”。
“這是誰的記憶?”
“塔拉切斯米”,喬弗裡解釋道,“ 慕夏長老院曆史上最年輕的侍者”。
“慕夏長老院?”
喬弗裡制止了她繼續的問題,“ 變質的記憶時效很短,不如我們先去看看裡面究竟有什麼”。
冥想盆被一片雪景包圍,洋蔥頭的建築間各式的巫師,妖精以及人馬開設的攤位點綴其中。弗麗嘉一頭紮進記憶之中,再次睜開眼時她跟在了一個身穿銀袍的高挑女巫身後,她有着中亞人薄而高聳鼻梁,濃厚的黑色睫毛下是一雙棕色的鋒利眼睛。銀色的頭紗蓋住了一半她棕色的長發,在她經過之處,道路兩邊的商販無論何種種族,都會脫帽行禮。弗麗嘉和喬弗裡跟随在她的身後,看來她便是這段記憶的主人。
繼續行進中弗麗嘉明白了喬弗裡口中所說的變質的記憶,她雖能看到模糊的街道幻影,但同之前所看到過的記憶不同,街道上的人們以及小販販賣的物品都隻剩下了模糊的影子,他們就像是出現在她的視角盲區一般,不管她多麼努力的去捕捉,都無法看清這些人真實的模樣。她仿佛置身在一幅由水彩繪制的世界中,除了她面前主角視線所達,其他都隻剩下了一個概念性的模糊影子。從這模糊的影子裡,她依然辨别出書本上标記的街景,這裡便是克隆塔夫曾描述過無數次的慕夏。她放棄了去觀察這條百年前的街景,視線集中在了面前的主角身上,她應該便是喬弗裡口中的塔拉切斯米。
他們跟随着她向道路盡頭的宮殿走去,那裡聳立着一尊慕夏女士的模糊雕像,她的頭上戴着冠冕,手中捧着一本帶有幽光的書本。弗麗嘉不确定雕像的殘缺是因為記憶的變質還是時光的摧殘,塔拉切斯米拉下遮擋了半張臉的面紗,她如刀鋒一般緊抿的雙唇讓這張臉又多平添了幾分嚴肅。
石像用暗黑語發出了疑問:
“無風時如鏡,落雨時如梯,
天熱時如帳,天冷時有被子。”
塔拉切斯米隻思考了幾分鐘便用暗黑語回答道:“湖泊,無風時像鏡子,落雨時像梯子,天熱時多霧氣,天冷時結冰有被子”。
雕像額上的冠冕發出微光,它轉向一邊露出了被擋在身後的門。喬弗裡悄聲對弗麗嘉說道:“ 或許我需要你幫我翻譯他們的話,很遺憾我并不是暗黑語的專家”。
随着弗麗嘉的解釋,他們已經來到了第二個場景,他們應該身處所見的宮殿的最高層,她可以從陽台上看到模糊的慕夏城的輪廓,房間裡擺放着古典的中亞實木家具,水晶櫥櫃裡看起來似乎是人體的手臂與頭顱,在明亮的日光下顯得異常的詭異。塔拉切斯米手中捧着一杯紅茶,但她無心品茶,她坐在一把古典的紅木雕花椅子中,眼睛盯着門口,對周遭奢華的一切都毫不感興趣。看起來她此行的目的非常明确,而她對這間房間并不陌生。
當城市遠處傳來一陣如穿過湖水而來的鐘鳴聲後,面前的門被再次打開,一個蓄着大胡須的中年男子從門後走出,幾乎是開門的瞬間他便發現了房間裡的女人,有一瞬間弗麗嘉發現他計劃從這房間出去,但他很快改變了想法,有些不情不願地進了房間,“ 塔拉,你不該來這兒”。
“你阻止不了我,阿密,如果你不想我被沉入湖底,我建議你幫助我”。
“這秘密并不值得你如此的付出”,叫阿密的男人走上前輕輕抱了抱塔拉的肩膀,這似乎是當地的一種打招呼的方式,“ 長老院存在的目的,你作為侍者的使命是保護它,而非窺探它”。
“已經兩百年了”,塔拉嚴肅地說道,“ 兩百年間我們守着波梅的聖物,卻沒有人想得到它?”
“當然有人好奇”,阿密坐在了她對面的椅子裡,他有些無奈地說道,“ 但是每個侍者都曾立下過牢不可破的誓言,終身守護它,而不是去亵渎它”,他看着塔拉繼續說道,“ 當然守護它也意味着可以保護它不被其他人觊觎”。
“你知道我加入侍者是為了什麼”,塔拉不依不撓地說道。
“你原本可以做一名最出色的醫師”,阿密無奈地說:“ 而不是像那些功利者一樣觊觎它,它是捷徑,但并不能解決所有的問題”。
“你不明白”,塔拉辯解道,“ 有了它我能夠治愈每一個人,我能結束巫師世界的瘟疫,我能讓巫師以外的世界臣服”。
“慕夏女士并不想這樣”,阿密不安地說道,“ 她将它藏在慕夏是為了躲避你這樣的欲望”。
“哥哥”,塔拉溫柔地看着他說道,“ 我隻想要看一眼,看一眼就夠了,你知道再過一個月我将立下牢不可破的誓言,自此我将再也沒有機會見到它的真貌”。
阿密沉默着,此時弗麗嘉才發現兩人作為兄妹的相似之處,桌上模糊的全家福邊的清晰,在一陣非常清晰的畫面後,整個世界融入到一片綠色的水霧中。眩暈感消失後弗麗嘉又一次站在了豬頭酒吧發出“咯吱”聲響的地闆上。
變質記憶帶來的眩暈甚至讓喬弗裡站不住腳,他拿出一隻活力滋補劑讓弗麗嘉喝下,又過了十分鐘兩人才真正的恢複回來。
“慕夏長老院是慕夏女士建立的管理這座城市的機構”,喬弗裡小心翼翼地将冥想盆裡的記憶回收,“ 它有着一套完整的賞罰機制,同時它也是現存世界上暗黑語資料最全的圖書館”。
“塔拉切斯米還沒有成為長老院的侍者”,弗麗嘉解釋道,“ 長老院的侍者似乎要立下牢不可破的誓言”。
“他們在說這些?” 見弗麗嘉點頭,喬弗裡不覺興奮起來,“ 這就解釋了為什麼兩百年來隻有她會因為這項罪名而被處死”。
“她計劃去偷看某樣很重要的東西,波梅的聖物”,弗麗嘉回憶道,“ 一樣長老院侍者發誓保護的東西”。
“波梅的聖物?” 喬弗裡興奮地問道,弗麗嘉點點頭,一道金色的魔法從喬弗裡的魔杖尖冒出,它們在空中灑落留下一個慕夏模糊的雕像,“這就能解釋的通了”。
“解釋什麼?”
“我追蹤了凱特琳和埃斯特的書信”,喬弗裡說道,“ 在格林德沃計劃使用波梅的詛咒時,他們曾多次踏足慕夏,如果長老院守護着的是波梅的聖物,那麼一切都能解釋清楚”。
“那會是什麼?” 弗麗嘉問道,“ 另一把金鑰匙,先祖之盾?”
“也許是的,但我不确定,但是一定會是與波梅詛咒相關的東西,唯一的線索就是她了”,喬弗裡将渾濁的記憶對準燈光,黑色的影子在燈光下變換着奇怪的形狀,“ 沒人真正見過這遺物,長老院不僅有着最優秀的魔法師,同時還有千百年來那些巫師們遺留的詛咒,除了它的建造者沒有人真正見過這秘密,除了塔拉切斯米,千年來唯一真正窺探到慕夏秘密的人”。
“可是她被處死了”,弗麗嘉說道,“ 而她隻希望利用這件東西治愈瘟疫,保護巫師”。
“她在一場秘密的審判後被火速處決”,喬弗裡無奈地說道,“ 我花了大半年的時間從她哥哥的家族繼承人裡掏來了這段記憶,也要感謝弗朗西曾教過我的騙人方法”。
那張被她深藏起來的車票,以及克隆塔夫與埃斯特一家的親密讓慕夏這個名詞變的越來越重要,“你會認為藏在長老院的遺物會幫我解開詛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