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第三天魔咒課結束時,弗麗嘉盯着自己便條上長長的作業清單與同行的蓋爾 泰勒一起發出了一聲歎息。
“整整十二英寸的關于空間魔法原理的論文”,蓋爾合上《第五元素:探索》,依依不舍地沖走廊外明媚的陽光揮了揮手,“ 為什麼連弗立威教授都被麥克米蘭傳染,認為六年級就應該為一年後的newts考試做準備?”
“或許我們需要的不是空間魔法”,弗麗嘉聳肩道,“ 而是時間魔法,這樣就能即享受陽光又能寫完作業了”。
“空間與時間在魔法中是同一概念,魔法創造世界”,蓋爾無聊地複述起弗立威課上的話,诙諧地改編道,“應該叫做魔法創造作業。為什麼到了六年級,這些教授們都不會再說标準英語了呢?”
“你可以用一篇十二英寸的論文論證一下魔法對标準英語的損害”,弗麗嘉笑道,此時一個影子從窗外飛過,那是傲羅們的例行檢查,經過幾天的适應後,部分學生已經不會因為他們從學校的窗戶外飛過而發出驚呼。
“學校周圍的傲羅越來越多了”,蓋爾指着天空中一個個不和諧的黑點,“ 校長還說萊斯特施瓦茨巴赫襲擊特快是假新聞”,黑點密布在霍格沃茨遠處的高空中,形成了一個弧形的保護殼,“ 如果是假的,怎麼會這麼大的陣仗”。
“謹慎總不會是壞事”,弗麗嘉接話道,面對蒙在鼓裡天真的蓋爾,她感到一陣妒忌。
“是啊,畢竟兩個世界都不安定”,蓋爾縮回頭,看了看四周神秘兮兮地說道,“我暑假遇到了挺離奇的事兒”。
“離奇?”
“孤兒院來了一幫穿着制服的人”,蓋爾壓低聲音說道,“ 他們是麻瓜的政府官員,沖院長打聽我的事兒”。
“打聽你?” 弗麗嘉想了想問道,“ 他們在打聽你的女巫身份?”
“嗯”,蓋爾點點頭,“ 我察覺到了不對,聯系到了魔法部,暑假的後半個月都是在對角巷度過的”。
“他們是巫師獵人?” 弗麗嘉不安地問道,“ 你知道巫師獵人在這個暑假又制造了一起惡□□故”。
“應該是”,蓋爾輕聲說道,“我用伸縮耳偷聽到他們的談話,他們都是麻瓜,聽從一個叫女巫審判者的人的指令”。
“女巫審判者?”
“他們的精神領袖”,蓋爾點頭道,“ 巫師獵人一開始是由成分複雜的散兵遊勇組織起來的,現在他們似乎擁有了自己的領袖,而且在麻瓜中的影響也越來越深。太詭異了,太詭異了”。
“什麼太詭異了?”
“他們穿着的是政府的制服,擁有政府的搜查文件”,蓋爾搖頭道,“這可不是民間組織可以擁有的能量”。
彼得洛夫所代表的保守派曾在巫師獵人中安插間諜,多米尼克又是赫敏的眼線,這個表面由麻瓜們自發組織的群體,内裡複雜的人員構成遠超她的想象。就像蓋爾猜測的,如果有政府的官員在其中似乎也并不奇怪。她非常好奇這個組織的組成,但多米尼克并未真正離開魔法部的監視,因此她也未能真正從她口中得到巫師獵人的有用信息。
“不過看新聞說最新的首相沃特森是個神秘主義者”,蓋爾拿出一份麻瓜的報紙,“ 會安插人員在這些民間組織似乎并不奇怪”。
“沃特森?” 一個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現在了她的眼前,那間久遠的白色房子,花園,以及閣樓的天窗。它們像是幾百年前另一個世界的遠古記憶,在這個名字出現時變得明晰。
“現在的麻瓜首相跟你同姓”,蓋爾指着報紙上那個弗麗嘉熟悉的男人的照片說道,“ 約翰沃特森”。
她拿起報紙,三年前她奪門而出,此後再未與沃特森一家有過任何的聯系。不知道是因為宣傳照的原因,還是離開了弗麗嘉這個麻煩精,沃特森先生看起來遠比之前神采奕奕。弗麗嘉并未感到厭惡,反而有一種更為複雜的感情在她的心裡翻湧,她回想起了在丹尼斯還未出生之前,沃特森夫婦帶着她一起去鄉間度假的那個秋日。沃特森夫人帶着她在林間玩捉迷藏,而沃特森先生則在一邊喝茶咖啡為她們拍照。那記憶都像是馬賽克玻璃外的陽光,失真而讓她心頭微微顫動。
“有什麼不對嗎?” 蓋爾察覺到了她的異常,她關心道。
“沒事”,她用力眨了眨眼,“ 我能留着這份報紙嗎?”
“當然”,蓋爾點點頭,依然有些擔憂地看着她。
她又看了一眼沃特森先生的照片,見慣了巫師世界帶有魔法的照片,這張無法動彈的照片反而顯得有些獨特。沃特森先生光亮滑稽的腦門兒讓她想要拿雞蛋在上面敲一敲,但她突然想起,在久遠的過去,她曾經這樣幹過,換來的是沃特森先生的大笑,隻是那記憶失了聲,隻剩下一個大笑的臉。她将這些記憶趕出腦子,将報紙折疊起來放進了書包。
霍格沃茨的初秋帶着清爽的涼意,無雲的藍色天空中飄過許多的金色落葉。弗麗嘉與蓋爾抱着厚厚的書本融入到走廊校服組成的小小浪潮,前往禮堂去參加魔法部為通過owls考試的學生們準備的職業咨詢。
畢業後會做什麼?
這或許是每一個剛進霍格沃茨的學生們都會被問及的問題,在漫長的學習過程中,這個問題被抛諸腦後。仿佛作業與考試是學生們唯一的終點,當“畢業”随着最繁重的考試逐漸靠近,當身邊真的有朋友在owls之後真實地面對這個問題。進入六年級的他們被一隻無形的柔軟鐵錘錘向了他們的大腦,不由得冒出金色的問題,畢業後我會做什麼?這個問題深植進每一個對走出校園充滿憧憬的六年級學生的腦海裡。而這把鐵錘便是魔法部為提醒每一個在象牙塔裡漫遊的學生們準備的職業咨詢。
一根根古老的立柱将走廊連片的陽光切碎,兩個少女相似的影子穿插其中,她們急切地想要去了解校園外更廣闊的世界,希望知道自己将在這出名為《未來》的戲劇裡,出演何種的角色。仿佛禮堂裡坐着的是關于這部戲劇的選角導演,而她們作為每一個故事的女主角,即将被提前劇透這必定幸福故事的蛛絲馬迹。
職業咨詢在大廳旁的一間空教室中舉行,六年級的學生們聚集在教室外的走廊。他們三五成群,高聲談論着自己會成為魔法部長還是魁地奇球星。他們自信而快樂地昂着腦袋,仿佛未來就像秋日剛成熟的果實,隻需要稍稍墊墊腳,他們便可以将一切收入囊中。弗麗嘉也被這種情緒感染,再過兩年她将離開校園,她可以自由自在地使用魔法,不再有宵禁,不再有管束。這想法讓她興奮,即便是伍爾弗裡克也不能将她此時的快樂澆滅。她雖然被各種人拽入各類的博弈,但這扇門後沒有任何關于那些黑暗的事物,擁有的隻有成年人的特權。
弗麗嘉不禁幻想起兩年後的生活,她将租一間自己的公寓,也許跟雪倫合租。當然她更内心處帶着一點點害羞的願望,更希望那個室友會是斯科皮。她會像一名成年的女巫一樣,白天在霍格沃茨做着一份體面的工作,像赫敏一樣受人尊重。當夜晚來臨,她也将騎着自己的掃帚和阿不思洛肯一起去霍格莫德的酒吧聚一聚。周末會在比爾的邀請下去貝殼小屋跟芙蓉一起去海釣。這生活是如此的明亮,以至于當工作人員叫了幾次她的名字才将她從這場美夢裡喚醒。
“勞倫斯?”
負責跟弗麗嘉進行工作咨詢的是曾經斯萊特林學院的魁地奇隊長勞倫斯希格斯,他已經畢業三年。或許是因為長期身處地底的魔法部,又沒有了魁地奇訓練的風吹日曬,他看起來遠沒有弗麗嘉記憶裡的黝黑,有些含蓄的笑容和記憶中毫無二緻。弗麗嘉的目光落在了他胸口的名牌上—禁止濫用魔法辦公室。
“弗麗嘉,嘿,好久不見”,勞倫斯看起來并不驚訝,他面前的資料提前劇透了弗麗嘉的到來。
“我以為你會去打魁地奇”,她握了握勞倫斯的手,他的手因為長期的日曬而多了許多的斑點,“ 看看你”,弗麗嘉忍不住感慨道,“穿着規矩的長袍,坐在辦公室裡”。
“是啊”,勞倫斯笑道,“ 剛開始去打了半年魁地奇,事實證明我并沒有做運動員的天賦”。
“你看起來很棒”,弗麗嘉由衷的說,“ 不過我可以松口氣了”。
“嗯?”
“如果這一年我在校外使用了魔法,至少你不會讓我的魔杖被折斷”,她眨了眨眼,勞倫斯輕輕笑了笑,他接過弗麗嘉的owls成績,拿出一份職業清單,“好了,我們來猜猜,比比多味豆試吃員應該不是你的選擇”。
“聽起來是個不錯的職業”,弗麗嘉也開玩笑道,“至少可以有源源不斷吃不完的比比多味豆了”。
“相信我,我有個親戚就是幹這個的”。
“那他一定知道比比多味豆的所有味道”。
“是啊”,他歪頭笑了笑,“ 一顆嗅嗅糞便味道的比比多味豆讓他選擇了辭職”。
“真的?” 弗麗嘉驚訝地問道。
“你是在問比比多味豆真的有嗅嗅糞便的口味還是我這位親戚真的辭職了?”
弗麗嘉聽出了他在開玩笑,勞倫斯相比較以前開朗了許多,看起來魔法部的工作他做得很得心應手。他放下了手裡的成績單,看着弗麗嘉說道,“ 我想你已經在來之前看過了我們介紹所有職業的手則,你對于未來做什麼有想法嗎?”
“做什麼……” 弗麗嘉再次陷入了很早之前的迷茫,相比較阿不思與斯科皮,她接觸到的魔法世界的職業少得可憐,即便手則上介紹了諸如夜骐馴獸師等等千奇百怪的職業。從拿到手則起她便認真思考着自己會如何選擇,在她迷茫之時,克隆塔夫的車票如同他本人一般悄然浮現在她眼前,“如果可以,我想繼續留在霍格沃茨”。
“霍格沃茨的教授?”
“嗯”,她環顧了一眼四周,霍格沃茨千年前的磚瓦堆砌而成的教室讓她感到安心。
“我能知道理由嗎?” 勞倫斯的羽毛筆在羊皮紙上發出了“沙沙”聲,補充道,“ 據我所知,沒有幾個學生在學校呆了七年後還依然想要繼續待在這裡的”。
教室外的陽光從窗戶外偷偷溜了進來,為什麼呢?這陽光讓她想到了麥克米蘭教授姜黃色的袍子,大衆科教授的漂椅,海格的鷹頭馬身有翼獸,以及天文塔上一躍而下的身影和為自己的人魚夥伴流露出的悲傷。若此時他也在禮堂,是否會因為弗麗嘉臉上的神情而嘲諷她。
“我想像他一樣”。
“他?”
弗麗嘉回過頭,勞倫斯的臉在她的眼前再次聚焦,她頓了頓說道,“那些霍格沃茨的老師們,像他們一樣送走一批又一批的學生”。
“這聽起來是個總在離别的職業呢”,勞倫斯點點頭道,“ 你将看着一批批學生成長,然後離開,而你将永遠被困在霍格沃茨的七年裡”。
“這不算是壞事”,教室裡的巨大時鐘向前撥了一分鐘,如往常的每一分鐘一樣,在弗麗嘉的心裡留下一個安心而真實的落點,“ 在霍格沃茨是我最快樂的時光,如果循環在這樣的時光裡,那我應該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吧”。
“你是唯一不想離開這兒的準畢業生”,勞倫斯笑道,“ 肖恩和伊莉絲之前可是天天跟我抱怨學校是多麼的無聊,
他們有多麼的向往成年生活”。
“你們有伊莉絲的消息嗎?” 弗麗嘉有些擔憂地問道,“或許肖恩會有些渠道”。
“很遺憾”,勞倫斯臉上笑容黯淡了下去,“ 德姆斯特朗之夜後許多的純血家庭都去了北邊,有些甚至去了格陵蘭島,他們在那些冰雪地購買房産,試圖将自己的整個家族隐藏起來。很難說紮比尼家族是不是也做了這樣的選擇,如果他們試圖将自己隐藏起來,我們恐怕永遠也沒辦法找到她”。
“至少你還沒事”,弗麗嘉由衷地說道,“ 每多看到一個熟悉的面孔都讓我感到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