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特洛波斯說,如果你繼續把原本要給拉克西絲的樹猴蛙給他的話,他就咬斷你的脖子”,洛肯嫌棄地丢給弗麗嘉一隻閃爍着紅光的青蛙,
“抱......抱歉……” 她驚吓地撿起一邊的青蛙,喂給了中間的拉克西絲,
“你最近很奇怪”,洛肯懷疑地看着她,如同看着一隻巨怪,
“沒……沒有”,弗麗嘉心虛地搗弄着面前桶裡的死青蛙,其中一隻的膿包被她戳破,紅色的漿液濺了她一身,“咦..….”
“你都不跟我吵架了”,洛肯一本正經地說:“ 雖然有可能是你終于意識到了自己的愚蠢。”
弗麗嘉依然不回話,她不慌不忙地清理着身上的漿液,
“你安靜的很奇怪”,洛肯“滋滋滋”對如尼紋蛇說着什麼,左邊的克羅索煞有介事地點點他巨大的頭,似乎在同意着洛肯的觀點。
洛肯總愛拉着如尼紋蛇表達一些觀點,似乎這樣每次他發表觀點的時候就多了三票的同意票,但是除了他沒人知道他跟如尼紋蛇講了些什麼。若是在平時或許弗麗嘉又要跟他理論一番,但她依然垂頭喪氣地清理着自己的長袍,似乎根本沒聽進去洛肯在說什麼。
“喂,你聽沒聽我說話?” 洛肯發火地大聲說,他的聲音透露着一股牛奶的滋味,這樣不由的把他的攻擊力降低了好幾層,但是看得出他現在确實有些煩惱。
“有……有”,弗麗嘉怯生生地回應着,面對一個不肯回擊的對手,洛肯就如同一個洩氣的皮球,轉頭向他的大蛇朋友求助,他們一陣陣“滋滋”聲傳來。
“你認真的?” 洛肯蹦出一句英文,接着大蛇如同聽懂了一般點點頭,他無奈地搖頭,偷瞄了幾眼弗麗嘉,最終無奈地說:“ 喂,弗麗嘉,克羅索說讓我帶你去找點樂子。”
“什麼?!” 洛肯的用詞終于讓她臉上多了一點情緒,她看着一蛇一男孩,左邊的克羅索點點頭,看起來就像一個人類的老教授。
“清理一新”,洛肯拿出魔杖,将弗麗嘉長袍上的紅色痕迹也清理得幹幹淨淨,即使在煩心事一堆的時候,弗麗嘉也不得不感歎洛肯的魔法天賦,她時常會把他當作同齡人,當然前提是在他不犯傻的時候。
他們熟門熟路的從密室裡出來,今天是平安夜,平時喧鬧的走廊安靜的能聽見禮堂裡彩排的聖誕頌歌。今年的聖誕節格外冷清,為了保護箱子,洛肯不得不放棄回家的機會,如果沒有他,今年弗麗嘉就将一個人度過整個聖誕節。但她絲毫不在乎這些,相反她慶幸回來的時候是聖誕節,這樣她就不用面對阿不思,斯科皮,還有最可怕的......科林克裡維。
當這個名字出現在她腦海裡,那張照片又一次出現,她已經知道,科林克裡維是霍格沃茨之戰犧牲的科林克裡維的弟弟丹尼斯克裡維的孩子。她不由自主地揉了揉太陽穴,連續幾天的噩夢已經讓她有些時候沒有好好睡覺了,她看着一旁矮一頭的洛肯,“ 你能……你能給我一個遺忘咒嗎?”
洛肯停下腳步,狐疑地看着她,“ 你腦子沒壞吧?” 他驚訝地說:“ 蓋爾上次在醫院可是躺了一個星期呢!”
“我……我甯願躺一個星期”,弗麗嘉嘟囔着說,
“這一定是一個陷阱!” 洛肯誇張地往後跳一步,弗麗嘉搖搖頭,
“呃......咳咳咳”,洛肯尴尬地走回原處,“我在講笑話。”
“哦”。
“雖然不知道你是遇到了什麼怪物”,洛肯擡眼又看了她一眼,“ 你生龍活虎的時候很煩,但是要死不活的樣子更是要命。”
“嗯”。
“巨怪小姐,你是把魂兒丢在哪兒了嗎?”
“沒”。
“你覺得我送你一個火螃蟹做你的聖誕禮物怎麼樣?”
“嗯”。
“火螃蟹會燒了你的床!”
“哦”。
“大姐姐,你跟我吵一架行嗎?” 洛肯崩潰地說,
“為……為什麼?”
洛肯仔細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輕輕歎了一口氣,他搖搖頭說:“ 原本想帶你回休息室下棋,看來我真的得聽克羅索的建議,走,我們去天文塔。”
“哪兒?”
當他們到達天文塔時,眼前的一切已經完全超乎了她的想象,平時上課用的各種天文儀器已被挪開,整個天文塔被一個小型的肥皂泡式的透明拱頂罩住,身處天文塔的學生可以清晰的看到拱頂外飄落的雪花,陽光透過這個巨大的肥皂泡透射着七彩的光芒,看起來如同舞台上的燈光。
而所有燈光在此刻都聚焦在舞台上容光煥發的多米尼克身上,她身着一件黑色破洞緊身長袍,長靴,身材高挑的不似常人,即使厚重的哥特式妝容也掩蓋不了她的美豔,一口煙酒嗓,沙啞而性感。基斯霍克在她身邊随性地彈着吉他,一個黑發一個銀發,他們唱歌間隙的相視一笑顯得格外般配。另外的鼓手和大提琴手都是兩個赫奇帕奇的學生,弗麗嘉曾經聽露西說過,好像一個是薇薇安萊弗利的弟弟皮特萊弗利,另一個是麻瓜出生的伊恩佩帖爾。
萊桑德蹦蹦跳跳地拉着赫米娅 諾特出現在他們面前,
“這是我的新朋友,赫米娅諾特”,他開心地介紹着一旁穿着格蘭芬多袍子的赫米娅,似乎幾周不見,她又長高了很多,現在幾乎已經快跟弗麗嘉一般高了。
萊桑德撲閃着一雙灰色眼鏡,一臉無辜地問,“沒見識的小姐姐,為什麼你也沒回家過聖誕節?”
“弗麗嘉,你不會也跟我一樣害怕回家挨罵吧!” 赫米娅點點頭說,“ 我預期明天我就将收到一封可以震碎胖夫人酒杯的吼叫信,内容嘛,肯定又是什麼’叛徒’’白眼狼’之類的。”
“叛徒”波比的吼叫盤旋在她的耳邊,
“對不起”,她晃了晃腦袋,“ 我……我去拿點喝的。”
她借口逃開了他們,獨自來到了一個舞台後的位置,以便不被人發現,但是這個避難所裡并不隻她一個人。
狄倫獨坐在天文塔的高牆上,他眼神放空地思考着什麼,他思考的太過認真,以至于手邊的香煙已經燃燒了大半,也并未察覺。在聖誕節遇到狄倫,似乎已經變成了每年的固定節目,她并未感到驚訝,去年聖誕節她還曾質問狄倫,現在在她看來,這件事簡直就是天大的諷刺。
她默默走到狄倫身邊,從他手上取下半截的香煙,煙灰抖落了一地,就在她準備把煙放到嘴邊時,狄倫溫和地搶過,“ 這不是你能碰的東西。”
“我想試試”,弗麗嘉苦笑地說,
狄倫搖了搖頭,“不是什麼東西都值得嘗試,它啊”,他擡手掐滅了手裡的煙,“ 并不是好東西。”
弗麗嘉爬上高牆,這是天文塔的高牆,他們甚至能摸到冬日的雲霧,一陣眩暈,在狄倫的幫助下她才勉強坐下,去年希利亞德教授從天文塔墜落的記憶再次回來。
一種沖動爬上她的頭頂,有那麼一刻,她想跳下去。
“來訓練的?” 弗麗嘉問道,
“嗯”,狄倫看了看身後的樂隊,“ 顯然沒我,他們也能好好運轉”。
“去年聖誕,我問你,你是不是在幫你父親贖罪,你說我不會懂”,狄倫又點起了一根香煙,弗麗嘉看着燃燒的煙絲說道,“ 也許,我現在能懂。”
“為什麼?” 他溫和問道,似乎弗麗嘉隻是問了他一個“今天天氣怎麼樣”的問題,“ 因為今年你長大了一歲?”
弗麗嘉搖搖頭,她想說出自己的事,但心結就像一個巨大的塞子,擁堵着她的嗓子,她無從開口,隻得繼續搖搖頭,輕聲說:“ 跟我說說你的故事吧”。
“聖誕節适合一個童話故事”,狄倫笑了笑,“而非《悲慘世界》”。
“如果”,弗麗嘉看了看牆下的草坪,“你不說我就跳下去呢?”
“哈哈”,狄倫笑出了聲,他看了看米粒一般大小的人,“ 如果你跳下去,首先斷掉的是你的腰,然後是你的天靈蓋,所以你會先經曆一次腰斬的痛苦,然後才會昏迷。想想被人從腰折斷的感覺。”
弗麗嘉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她看了看遠處的草坪,他們安靜的坐着,背後多米尼克沙啞的呐喊一陣陣傳來。
狄倫又點燃一根煙,微微歎了一口氣, “ 我的故事開始于兩個相愛的瘋子。”
“一個麗痕書店的銷售員,愛上了前來買書的神秘事物司的緘默人,一個什麼也不知道的女人,遇到了一個通曉一切的男人,這恐怕是世界上最大的悲劇”。
“他們瘋狂而自虐式的相愛,女人的一切都來自于男人,她的知識,她的見解,她的世界隻有男人。在她的眼裡,男人的一切行為都完美而無可挑剔,即便殺人,”他頓了頓,“ 錯的也是被殺者。”
“所以當男人失去靈魂的時候,女人失去精神支柱,她近乎瘋子,但最終沒瘋的原因是她有了男人的骨肉”。
“可是啊,當她的世界崩塌時,她幾乎失去了所有的魔法能力,整個巫師界也不會接受一個窮兇極惡人的妻子。更不用提,男人殺的是戰後處于權利最高點的韋斯萊家族的孩子,這是一項詛咒,一項會世襲的詛咒。”
他把玩着手裡一個嘲笑鳥式的胸針,藍色的水晶散發着幽光,弗麗嘉覺得它看起來有些眼熟。
“可悲的她在舊貨鋪裡找了一個做雜物的工作,至少她還想把孩子養大,她的收入非常微薄。你知道一個失去信仰的人往往容易對物質上瘾,她選擇了酗酒,呵呵”。
狄倫冷笑着,“ 一個每月收入不到五個西可的女人,不僅要養活一個孩子,還要為自己的空虛買醉,隻能用窮困潦倒來形容吧”。
他望着遠處的夕陽,眼裡卻卻有着仿佛名為“幸福”的微光,他的語氣不再嘲弄,相反如水般溫柔,“可是啊,十一歲之前的時光,因為有她,我成為了一個不知道真相,快樂的傻瓜。”
“她告訴我,我有一個英雄的父親,可惜我的父親生不逢時,她也拒絕讓我接觸其他巫師界的小孩兒,我們甚至搬到了一個麻瓜街區,當然這跟當時的經濟情況也有關系,我們甚至付不起翻倒巷最廉價的房間”。
“在她眼裡,我會像我父親一樣’偉大’,所以即使我們窮的一個加隆都沒有,她依然會給我買昂貴的各種書籍,她會支持我所有的想法,哪怕是去學對我們的生活毫無益處的魯特琴,傻女人”。
他低頭咬了咬嘴唇,臉上的笑容多了些諷刺,“可是她給我的’幸福的幻覺’換來的也隻有我給她的’假象’,我會去小店順手偷走很多小東西,會跟街頭拿着小刀的麻瓜打架,這些她都不知道,她自始至終都覺得我是一個聽話而優秀的小孩兒,有一天也會去神秘事物司成為緘默人。”
他又一次放空地看着天空,歎了一口氣,過了一會兒繼續說:“ 可是我總歸得上學,不可能一直活在她的身邊。送我上火車之前,她把我抱得很緊”,他頓了頓,“似乎……她早就料想到,當我踏上火車,她将失去我。”
“就如你能想到的,所有的真相如同洪水猛獸,一開始我并不相信他們對我父親的指控,為此我和很多人打架,我瘋狂地反駁他們在撒謊。”
他苦笑地又捏了捏手裡的胸針,“直到弗雷德韋斯萊入學,連我也沒有了反駁的餘地。”
“我去質問她,她尖叫着指責我”,狄倫痛苦地皺着眉頭:“ 她高喊着說我是個不知回報的家夥,我的父親大半輩子都在阿茲卡班被攝魂怪折磨,最後連靈魂都丢了,而我,他唯一的兒子還在指責他”。
“她歇斯底裡地砸了家裡所有能砸的東西,但是自始至終也不肯給我一個真相”。
“可我已經不是十一歲之前那樣天真的傻瓜了”,他眼睛低垂着,輕微地搖晃着腦袋,弗麗嘉不能想象十三歲的狄倫是如何從這場噩夢裡蘇醒的,他要如何面對一直愛自己的母親和足以讓成年人崩潰的真相,他吸了一口煙繼續說着:
“我從她的歇斯底裡裡明白了真相。真相,也斷送了我和她的關系,從那一天開始我厭惡她,厭惡男人,厭惡我自己,”
“她......則徹底淪為酒精的奴隸,呵,真是個悲哀的女人,前半輩子為了男人活着,後半輩子為了我活着,而我卻指控她最愛的男人是殺人犯。”
他擡起頭望着弗麗嘉說:“ 我逃避着關于男人的信息,我想改掉我的姓氏,為此我和她再次大吵一架,離家出走,在那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我不敢跟斯萊特林以外的人有任何交集,你不知道站在你面前跟你講他悲慘經曆的人是不是因為男人。”
他繼續說:“因為真相太可怕,我給自己建了一個保護殼,我避免着所有可以抛頭露面的活動,三年級從魁地奇隊主動退出,把自己藏起來。我有時候甚至感謝弗雷德韋斯萊和詹姆斯波特,因為我沒有勇氣懲罰自己,他們可以。後來……”
他低着頭,看不見情緒,
“後來呢?”
“後來女人生病了,病的不輕,在彌留之際,她終于聰明了一回”,胸針因為擠壓,在狄倫手上留下了一道細細的傷口,“她讓我立了牢不可破的誓言。”
“女人要求我一輩子都不可以更改我的姓氏,她堵死了我唯一可以重新來過的機會,一個世襲的羞辱牌,随時随地告訴他人,你的父母都做過些什麼。”
“那也比什麼都不知道的好”,弗麗嘉若有所思地說,
“什麼都不知道,你可以輕松的活着”,他深呼吸一口說:“ 隻做狄倫,而不是狄倫 洛克伍德。”
雪花飄落在他們的頭頂,在遇到穹頂時融化,露天的樓頂,卻感受不到一絲寒冷,一切都有些魔幻,他們沉默着,直到狄倫又點起了一根香煙。
“這真是個絕望的故事”,弗麗嘉評價說:“ 一個沒有絲毫希望的故事。”
狄倫笑了笑,又恢複了溫柔的神情,“ 可是總有人”,他看了看身後的舞台,“ 總有人會想把你胸口的刺拔掉,他們毫不在乎你的出生,你的過去,他們想讓你過的輕松...…”
他低頭看着手裡的胸針,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 可是 ,我又一次弄砸了”,
他頓了頓:“也許,我隻是把自己的無能怪在我的名字上,而我本身其實是個沒救的人吧。”
“以後都要這樣活着嗎?” 弗麗嘉看着穹頂上的雪花,絕望又一次将她籠罩,即使是明媚的陽光也化不掉她心頭綿延的寒冷。
“誰知道呢?” 狄倫又一次看了一眼舞台,
弗麗嘉沒有明白他在說什麼,過了很久輕聲說:“ 聖誕快樂,狄倫。”
“聖誕快樂”,狄倫的微笑總是那麼的沉重,
“每年聖誕節都會遇到你”,她歪了歪腦袋說:“ 每次都能幫我一個忙。”
“但不包含明年”,狄倫拿出他口袋裡的一張羊皮紙,上面有着魔法部的标記,“真是舍不得霍格沃茨,再過幾個月就要畢業了。”
“畢業了,有一整片世界等着你”,她肯定地說,
“你覺得”,他把那張羊皮紙攤開在弗麗嘉的面前,“ 魔法部會雇傭一個洛克伍德?”
弗麗嘉一時語塞,羊皮紙上寫着一個大大的“拒絕錄取”,而簽名則是“珀西韋斯萊”,那些姓氏帶來的惡意,她從未細想,此刻她有些理解德拉科馬爾福。
“至少你阻止了我從天文塔跳下去”,弗麗嘉安慰的沖狄倫開玩笑,但玩笑似乎并不成功。
狄倫回過頭笑了笑,看着台上的鐵肚皮之吻,恢複了輕松的語氣說:“ 可能我也會沖動一下,做一些會毀了我一輩子的事吧。”
“聊什麼呢!”
一頭銀發突然遮住了弗麗嘉的視線,等她回過頭才發現多米尼克徑直坐在了自己的身邊,如此近距離的欣賞她毫無死角的臉,弗麗嘉不由得倒抽一口氣。多米尼克順手從狄倫手裡搶過煙,放在嘴邊猛吸了一口,狄倫又溫和的從她嘴上搶下剩下的煙頭,多米尼克即使再用力伸長脖子也無濟于事。
“你還沒成年”,狄倫掐滅手裡的煙說,
“說的你成年多久了似的”,她随意地搭着弗麗嘉和狄倫的肩膀,弗麗嘉在之前從未跟她有過直接的接觸,面對她如此随性而自然的舉動,她竟然也沒想着拒絕,也許是因為她太好看,人總是對好看的人和事毫無戒心。
“聖誕節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是為什麼?” 因為剛剛唱了很久,她的嗓音有些嘶啞,但是依然非常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