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我不想讓人看到我的臉…發漲變形的醜陋模樣。”

林北施放下毛巾，起身去拿剃須刀片，他把一面刀刃用醫用膠帶纏上，然後遞到盧一手裡，“你還手，想劃哪裡都行…”

盧一松開手，刀片掉落在地上。

林北施撿起刀片再次放到他手上，控制着他的手指捏緊刀片，慢慢貼近自己的臉。

盧一兩隻手與他較着勁，但刀片還是順着他的力道，觸碰到了臉頰。再稍微上下滑動，就會劃出一道又窄又深的傷口。

“你在…威脅我嗎…”盧一問道。

“不是威脅，是我…應該受懲罰。”

盧一艱難地一字一句說道：“懲罰？用這樣的方式？林北施，你怎麼…怎麼這麼狠…”

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太多，盧一本來就已經很累了，僵持了許久，盧一已經快沒有力氣，兩隻手都開始顫抖了，可林北施還是寸步不讓步，刀片已經在他臉上壓出一道淺淺的凹痕。

“别這樣…我、我求你…”這場較量，盧一還是輸了。

林北施這才終于松開了手。

盧一看着手裡的刀片，林北施看着他，兩人再次陷入沉默。

片刻後，林北施站起身，拿來浴巾，“水涼了。”

盧一麻木地站起身，等他幫自己擦幹身體，然後自己拿了架子上的浴袍套上，走出浴室。

“今天要在這裡睡嗎？”林北施問道。

盧一想讓他回去，留自己在這裡就好，可他知道林北施不會同意。然後…兩個人又會吵架，再然後…所有事還是會按照林北施的意願繼續進行下去。

“可是憑什麼啊林北施…”盧一脫口而出，語帶惆怅。

“什麼…憑什麼？不是…我不是說非要在這裡睡。那、那我們回家睡…我讓人送衣服過來？”

“憑什麼…明明是你變心，狼狽的、丢臉的卻是我？最後服軟的還是我？”

“不是…我沒有變心，也不是故意要讓你受傷的，對不起…對不起。”林北施滿含歉意地緊緊抱着他。

盧一沒有回抱，不想，也沒力氣。

“對不起，又是對不起…對不起這三個字在你心中到底有多少重量啊？你總是第一時間道歉，但是從來不改。我打不過你，也沒你狠心…我發脾氣，你就懷疑我、冤枉我，然後借此發更大的脾氣讓我無可奈何，隻能硬生生憋回去。你怎麼可以理直氣壯到這種地步？是不是把我塑造得愈發輕佻随便，你的朝三暮四就顯得愈發理所當然了？”

“不是不是…我沒有朝三暮四，也不是故意冤枉你、故意發脾氣…我…我就是喝多了，喝醉了…我、我以後再也不喝酒了，再也不會這樣了，我保證。你再相信我一次，最後一次，好不好？”除了醉酒，他扯不出别的理由。

醉酒的人盧一見過太多，是不是酒後失态他很清楚，想必林北施自己更是心知肚明。

“醉酒？是真的嗎？保證？也是随口說說的吧…可是、可是就算你再怎麼出爾反爾，我好像…好像都不能把你怎麼樣，就算你把刀遞到手裡，我也什麼都做不了…我真是…沒用。”

除了哭，什麼都做不了，可是哭還會被嫌棄醜…想到這兒，眼淚更是像開了閘似的傾瀉而下。

“我錯了…”林北施把頭埋進他的衣領中，淺淺親吻，深切感受着他的抽泣。林北施不怕他發脾氣，也不怕他質問，偏偏是他哭着說出的自輕話語，紮得林北施心髒抽痛。

他的敏感、自餒，和對安全感的渴求，比林北施以為的還要多，并不是簡簡單單幾句話就能安撫。

過了好久好久，直到他漸漸呼吸平穩，林北施才非常輕柔地把他抱了起來，放在床上。沒有扔，也沒有直接撲上來，不似平時的野獸做派。

“我真的會改，也會一直一直隻喜歡你一個，真的。”

這句話的可信度本來就不算高，再加上他現在的親吻和撫摸，讓它聽起來更像是哄人上床前的一句順嘴台詞而已，盧一隻想推開他。

吻跟着淚痕的走向遊移，在就要觸碰到嘴唇的時候，盧一躲開了。

林北施的眼神裡夾雜着錯愕和沮喪，一瞬後又低下頭蹭着他的臉頰，輕聲請求着：“老婆…回應我，好不好？”

緊貼着的每一寸肌膚都是滾燙的。

“你發燒了，去…看醫生。”盧一又輕輕推了一次，并用了個相對委婉的理由趕他走。

“嗯…我發燒了。”他不再犟嘴，用綿軟的語氣說出這句話以示弱。

林北施還在繼續，盧一搞不懂他為什麼在這種時候還能有這種心情。

林北施跪坐起身，退至床尾，撥開浴袍，握着他的腰，俯身用鼻尖來回撫蹭，輕喚着：“老婆～”

“我說過，我不喜歡…”盧一拒絕道。

盧一花樣很多，但也是有禁忌的。人們總是越感覺缺失，便越刻意強調，所以他矯情地把這件事與臣服和自尊挂鈎，即便是面對林北施，他也從未退讓過。

但林北施隻把它當□□意的表達方式，無關其他。

“嗯，我知道。不是交換，你什麼都不用做。”

……

這次，林北施沒有任何索求，他壓抑着強烈的生理沖動，隻溫柔、輕緩地給予包容。

結束後林北施抱着他，主動打開自己的手機，一條條翻記錄給他看。

名為“旭騰、宋”的聯系人确實在早些時候發過消息，說臨時有事來不了。一整晚，除了胡海發來賬單要林北施報銷以及群裡的正常同事交流，沒有其他人聯系過他。

翻開聯系人列表，最近的添加說明都是以工作職務介紹起頭，聊天信息也都是好的、收到，沒有任何越界的語言或表情符号。

“你看，我根本沒有顔鹿的聯系方式，也沒有跟任何人有暧昧，怎麼算朝三暮四？”林北施一邊翻着手機，還一邊耐心解釋：“我今天來，也就是順便看他一眼，如果他也看到我又過來打招呼的話，我會跟他正式告别。”林北施輕吻着他的嘴唇，再一次問道：“老婆…相信我好不好？”

“嗯…相信。”盧一終于回應了他的吻，“其實…你剛剛不用做那件事的…這些就已經足夠證明了。”

“别以為我不知道，剛才你根本不想聽我解釋，一心隻想着趕我走。給你看手機你肯定又會說‘我跟你什麼關系啊，我才不看’對不對？”林北施抵着他的額頭，故意誇張地夾着嗓子撅着下嘴唇學他說話。

“我哪有這樣…”盧一心虛地看了他一眼，小聲嘀咕道。

“而且，”林北施看着他的眼睛，如之前的每一次表白一樣，鄭重說道：“這些是證明我的清白，剛剛那件事…是證明我愛你。”

“愛…”

“嗯，是愛。盧一，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