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
說完這兩個字,林北施明顯地感覺到盧一摟着自己的雙手,滑落了些。
林北施喜歡他為自己吃醋,發脾氣耍心機都喜歡,卻不忍看他真的為此難過,于是連忙解釋:“還有羨慕。”
林北施擡起他的胳膊,讓他繼續緊緊貼着自己,然後說道:“他舅舅會為了他的夢想,陪他胡鬧,做些成年人看來荒唐至極的事,他姐姐會幫他四處聯絡朋友,千裡迢迢把他的爵士鼓一件一件帶過關,以求讓他能用自己的鼓發揮出最好的水平。我也有舅舅和姐姐,可…别說陪我胡鬧了,他們甚至連話都很少跟我講…”
“你姐…跟你關系很差嗎?”盧一皺眉看着他。林南君讨厭他,盧一當然知道,但…自己其實不應該知道吧。
林北施也深深地看了他一會,沒有拆穿,繼續說道:“其實我姐是我到那個家後,第一個對我笑的人。大人們都很嚴肅,我剛到新家,不敢上桌,上了桌也不敢夾菜,隻能埋頭吃自己碗裡的米飯。是她讓傭人切了一塊魚送到我面前,笑着對我說:‘弟弟要多吃菜,這個沒有刺的。’
我們逐漸親近,經常一起打鬧玩耍。
但每次太太發現我們呆在一起,都會用很失望的眼神直勾勾看着她,直到她識趣地回去自己房間。
小孩子也是會看臉色的,即使心裡并不想那麼做,但為了順大人的意,她也漸漸開始疏遠我。
從疏遠到無視,再到厭惡。她表現得越明顯,太太就對她笑得越多。
我們慢慢長大,我爸開始越來越偏向我,他雖然表面對兩個孩子都很嚴厲,但背地裡會給我很多東西。
但越是這樣,我跟姐姐的隔閡就越深。
以前不懂,總想讓她再認可我這個弟弟。後來漸漸長大才明白,是我搶了本該屬于她的東西,也明白她背負着太太的期望。要她認可我,就代表要她背叛自己的母親…怎麼可能有人會為了一個外人,而棄自己的母親于不顧呢?所以即便她對我表現出敵意,或者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我也都沒資格責怪她什麼,她隻是一個愛媽媽的孩子,想要拿回本該屬于她們的東西而已。”
林北施說完頓了頓,在等盧一的回應。
“她…做了什麼傷害你的事嗎?”盧一繼續裝傻。
“她會找人接近我。”這句是實話,也是試探。
林北施早就原諒了盧一那些事,甚至可以說完全沒怪過他。隻是剛好聊到了這裡,他也想試試盧一的态度。如果盧一願意坦白一切當然最好,互相沒有秘密,完全敞開心扉,是戀人之間最好的相處狀态。
“誰啊?接近你做什麼?”盧一問道。
但…既然他選擇了繼續隐瞞,那林北施也可以繼續演下去,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很多啊…應聘保姆、假裝朋友或是扮作生活助理接近我。然後揪我的錯處,或者引導我玩物喪志…但都是些無傷大雅的招。
她要是真想置我于死地,完全可以在車上動手腳,或者給我注射毒品,或者找人扮作燃氣檢修員在燃氣管上動點手腳,一不小心就會起火爆炸,到時候一片廢墟,任誰也找不出證據怪罪到她頭上。
這些招都再常見不過了,她不是想不到,也不是做不到…她要是狠得下心,我早死八百回了。”
林北施說得平靜,盧一聽着可一點都不平靜,“這些招…常見?”
林北施見慣聽慣,一時脫口而出,忘了盧一跟自己成長環境不同,所能知曉的惡人惡事多來自于電影或新聞,真把這些放在平時生活中,确實有些匪夷所思。
看盧一瞪大眼睛盯着自己,顯然是被吓到了。他今天精神狀态原本就不好,現在好不容易平靜了些,自己怎麼能說這些呢…
林北施滿含抱歉地辯解道:“刑偵片裡不都是這樣演的麼,你沒看過嗎?就那個…什麼罪還是什麼戰的?”
“沒…沒看過。”盧一感覺得到,刑偵片的說辭,是他臨時編出來開解自己的,林北施根本不愛看那些,也很不擅長撒謊。
“噢對了,我的合夥人陳靜,一開始我以為她也是我姐安排的人。”林北施趕緊扯些旁的,結束那些于盧一而言,過于脫離生活的話題。
盧一對她有印象,一個看上就很溫和的女生。他有時會去接林北施下班,不管是正點還是加班,常常會看到陳靜跟他一起下樓。林北施在前面快步走,陳靜就連走帶小跑一路跟着,嘴裡還不停說着話。直到林北施看到自己的車,笑着招手,她才悻悻走開。
隻有你會覺得她是想聊工作——盧一心道。
“後來我發現,她默默為我做了許多事,卻從未試圖打探什麼消息,更沒有任何從我身上撈過什麼好處,我才逐漸打消這個念頭,但同時又懷疑起她是我爸派來看着我的人。
直到我畢業那年,她從大廠辭職,拉我一起入股開公司,我才相信她不是被雇來的。因為我爸的人,絕不可能幫我找借口留在這裡。
回想起來,要不是她一直幫忙善後,我可能早就被遣返,我們也就遇不到了…明明就隻是單純的人好,卻被我懷疑了四年,無視了四年,她也蠻冤的。”
盧一沒給回應,隻在心裡默默想着:她何止是冤啊,暗戀你這麼個遲鈍的人,簡直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