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一敲響了醫生辦公室的門。
“請進。”
打開門見屋裡還有另一個中年醫生在,盧一便隻站在門口說:“秦醫生,我一會兒再過來吧。”
坐在秦醫生對面的人開口道:“不用不用,我就是找他發發牢騷,吐槽一些瑣事,沒什麼要緊的,這就走了。”
“那…打擾了。”
“沒事兒,你們聊吧。”
中年醫生走後,盧一坐到了秦醫生對面。
自盧一進門,秦醫生就一直沒說話,隻看了他一眼,便低頭翻看着手裡的專業書籍。
“原來精神科醫生也會被瑣事困擾啊。”盧一開了個頭。
“醫者不能自醫,再正常不過了。”秦醫生答道。
“難怪等了半天都沒見您來巡房,原來是忙着為醫者排憂解難。”
“不是,他剛來。”秦醫生翻了一頁書,但依舊沒擡頭。
盧一想找秦醫生聊的是私事,見秦醫生态度疏遠,他便不準備多作停留了,“我就是來謝謝您對我母親的治療,她近來狀态很好,非常感謝。”
說完順勢站起身來,“沒别的事了,您忙,我走了。”
特地發消息問了自己在不在,又特地找來辦公室,說沒什麼事誰會相信?
秦醫生叫住他,“你找我有什麼事?為什麼不直接說?”
盧一笑笑,“不重要,算了吧。”
秦醫生合上書,“還是說吧,我想聽。”
盧一考慮了片刻,又坐回椅子上。這件事問秦醫生是最好的選擇,因為他不想驚動其他人。
“是跟治療無關的事,能聊嗎?”
“嗯,有空。”
盧一長舒一口氣才緩緩開口:“我想知道,那種叫‘聽話水’的東西是否真實存在?”
“存在的,”這個話題引起了秦醫生的興趣,他坐直身子,表情嚴肅的問道:“你的症狀是什麼?”
“……我?”
“我是精神科醫生,在我面前,沒必要創造出‘一個朋友’。”
盧一笑了笑,隻得老老實實回答:“剛開始是覺得看那個人順眼了,然後慢慢全身無力,并且感覺腦子轉不過彎,無法說出有邏輯的長句子,接下來不管對方說什麼做什麼,潛意識想拒絕卻都無法拒絕。
之後有過短暫的清醒,對之前的觸碰産生厭惡,但很快就急轉直下,感覺意識完全被操控,甚至會在揣測到對方心理後,情不自禁迎合其心理,主動讨好他。”
“從順眼到厭惡,這個過程持續了多久?”
“不确定,中途沒有看時間…以我平常喝酒的速度估算,可能是十幾分鐘。”
秦醫生思考了片刻,回答道:“如果假定短暫清醒為一個節點,我基本可以斷定,是一種名為γ—羟基丁酸的中樞神經抑制劑。它能提高多巴胺的釋放,讓人産生愉悅感。肌肉松弛、意識模糊、無法拒絕,都是其作用下的常見顯現。
你有記憶,沒有當場昏睡過去,表明劑量不大,理論上來說,它的作用時間通常隻有十至三十分鐘,當你感到無法拒絕時,應該就是藥物對人體産生影響的峰值,而後的症狀隻會慢慢減輕才對…”
秦醫生停頓片刻,思考了幾秒,才問道:“能确定對方下了幾次藥嗎?”
“一次。我猜他是把藥下在了提前開好的紅酒裡,喝完就直接去我店裡了,之後都是我自己拿酒自己開,他沒機會動手腳。”
“确定沒有二次下藥的話…我個人認為,你所描述的情況基本不成立…市面上沒有什麼藥物在融入液體後還可以做到分段釋放藥效的。”
“所以…那之後的讨好行為,更大可能是出于本心,隻是在酒精的作用下放大了而已,對嗎?”
秦醫生看着他,揚起嘴角笑着說道:“怎麼感覺…你不是在咨詢,而是在考我?”
盧一也笑了笑,“怎麼會,我隻是希望能夠重複确認,得出一個百分百準确的結果,所以才想讓秦醫生您幫我答疑解惑。”
“但…既然從一開始就看不順眼,後來又出現了厭惡情緒,為什麼還會出于本心的主動讨好呢?”
“分人的。”
“怎麼說?”
“是我模糊了焦點,其實在短暫清醒的前後,我面對的是兩個不同的人。”
“原來是這樣…”秦醫生猶豫片刻才問道:“所以你在讨好的人,就是今天帶過來這個嗎?”
“呃…是。您也看到了啊…”
“嗯。”
那麼招搖的邁巴赫明晃晃開進院子,秦醫生差點以為又是來談注資的…
“他怎麼沒一起過來?他不知道這件事?”
“不知道,我也不想讓他知道。他很單純,接受不了這種事吧…”
“接受不了…你不是說隻有觸碰而已嗎?”秦醫生很意外,公共場合,即使觸碰也是隔着衣服的,況且還是在盧一非自願的狀态下。如果對方連這種情況都接受不了…要麼就是有非常嚴重地病态潔癖,要麼就是盧一還隐瞞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