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接通後，對面劈頭蓋臉就是一串粗口，林北施早就習慣了，别說罵，就是打，他也沒在怕的。而且林勝坤已經知道了一切還答應讓自己回來，就不會這麼快反悔再把自己抓回去，他一點也不擔心。

林勝坤發洩過後終于進入了正題，他語帶嘲諷地說道，“才回去一天就滿世界找人了？他這麼快就把你那些東西騙光，跑路了？”

聽到父親說起這事兒，林北施不動聲色地調小了音量。

“……沒，我們在一起呢，您要跟他聊兩句嗎？”

盧一滿眼震驚地看向林北施。

“聊個屁！你是不是有什麼毛病？在台灣丢完人去了内地又接着丢人，深怕還有人不知道你倒貼人家，人家都不要是不是？”

“什麼貼不貼的…不聊算了。爸您打電話來就是說這些嗎？”

“不然你還指望我給你加油打氣嗎？他擺明就是拆白黨，撈完就跑，我看你能抓他幾次！”

“我們是在鬧着玩啦…”

“鬧着玩？鬧着玩你裝衛星定位？你怎麼不給他裝個電子腳鐐！”

“欸？還可以這樣嗎？會不會太冒犯…”林北施故意裝傻充愣。

昨天在氣頭上的時候，他倒真想過把盧一鎖家裡得了，想着想着就想歪了，覺得自己有點變态…

“可以什麼可以！分不清正反話的東西……”

林勝坤說完就挂斷了電話。林北施聽着電話裡的忙音，心說他這大費周章地，還真就是為了訓自己兩句啊…

“你爸他…知道我們的事？”盧一問道。

“嗯，都知道了。”甚至知道的比你以為的還要多。

“那他怎麼會讓你回來？”

“他…開明啰。”林勝坤開不開明，林北施很清楚，别說允許自己回來，就連他能答應放過盧一，都完全在自己意料之外。

“……”盧一覺得這話毫無說服力，真要那麼開明的話，他也不可能下那麼重的手，把自己兒子打成這樣。

見盧一不信，林北施又補充道：“他剛剛還誇你呢。”

“誇我？怎麼可能。”

“真的，他誇你好看，之前就說過好幾次，剛剛又在說…我耳朵都聽起繭子了。”說着還一臉驕傲地挑了挑眉。

“他剛剛明明是在吼你…”盧一雖然不知道對面具體說了什麼，但從不停爆音的聽筒也不難判斷，林勝坤是在發火。

“吼歸吼，但他誇你也是真的啊。”

盧一撇了他一眼笑道，“嘁…信你才怪。”

“沒騙你，我發誓。騙你的話…我就斷子絕孫！”

“哇～好惡毒的詛咒噢～”盧一陰陽怪氣地說，“意思是沒騙我你就結婚生子？”

“欸？對哦…原本就是要斷子絕孫的，哈哈哈哈哈…那你也斷子絕孫。”

盧一也跟着笑了。

不管林勝坤的态度如何，林北施總歸是回來了，他還站在自己面前，有說有笑。

這是不是代表林南君的計劃沒有得逞？林北施還不知道真相，隻以為是運氣不好被抓包而已？

一切陰謀算計是不是都結束了？

——那我，是不是可以借着這個身份，跟他繼續走下去？

那根緊繃着的弦突然松開，密密麻麻的疼痛爬滿全身，他也跟着癱軟了下來。

好險被林北施接住了。

林北施用額頭貼着他的額頭試體溫，很燙。

“是不是發燒了？”林北施托着他到床邊，輕手輕腳地放平。

“必然的。”盧一想要翻身找手機，卻被林北施攔下。

“你好好躺着，我叫醫生過來。”

“醫生？還真有啊？”

“有～特地給你請了一個。”林北施幫他蓋上被子，邊給醫生發着消息，還點開醫生的頭像給他看：“不是金絲眼鏡年輕帥哥噢，是個一看就很嚴肅的五十歲女醫生。”

“……真是愛吃醋…不用這麼麻煩啦，你把手機給我，線上問診再叫個外賣就好了。”

“諱疾忌醫可不是好習慣噢。”

“就是發燒而已，這有點小題大做了吧？”

“不是小題大做。你看不到，其實…其實很嚴重。”林北施咬了咬嘴唇，沉下臉來說道，“你睡着的時候，我幫你擦過藥了，但還是發燒…可能是感染或者發炎了…”

“又不是擦過藥就會好的，蛋…”盧一陡然收了聲。

林北施記得自己說過的每一句話，他怎麼可能不記得自己告訴過他——蛋白不耐受，所以第一次會發燒。

他隻是…他隻是打心底裡認為自己早已耐受…而已。

可是自己已經跟林北施解釋過了，他不信，難道還要矯情地一再重申嗎？盧一知道自己劣迹斑斑，林北施這樣想自己也無可厚非，隻是…如果連這個也不能得到認可，自己還有什麼拿得出手的東西，來稍微平衡這架懸殊的天平呢？

“但什麼？”林北施聽他說到一半，卻突然發呆，于是追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