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的走道中熟悉的消毒水氣味傳來,來往的人慌慌張張,也有跪在地上虔心祈禱的,形成兩種極大的反差。
低低的哭聲不斷地傳來,人間百态可謂在此刻呈現。
莫檸雙眼早已哭腫了,她呆呆地坐在長椅上,等待着一個結果,膝蓋處的磕傷也沒有此刻的心痛。
何述拿來棉簽和碘伏,想要為她處理一下傷口,在棉簽還沒有落下時,莫檸猛地側過身子,雙手揪住他的衣領,質問道:“何述,你明明早就知道了一切,你為什麼不說?”
“為什麼?”她極力地嘶吼着,淚珠跟着掉落,“為什麼要瞞着我?我媽媽的病情要是早點告訴我,讓她早點去接受化療,說不定根本就不會出現現在這種情況。”
手中的碘伏被打翻,灑落在他的腳邊,帶有氣味的藥水瞬間揮發,竄進鼻腔,刺激着他的心髒。
何述也不是沒有想過會有這一天的到來,他想過無數種最壞的結果,但當事情真的發生後,卻沒有那份自己一定能面對的決心。
千言萬語堵在喉嚨裡,怎麼也說不出,隻是化作了三個字,“對不起。”
莫檸的手指攥緊了他的衣領,原本平整的布面,出現了折痕,“對不起有什麼用?你告訴我對不起有什麼用?”
“何述,我隻有我媽媽一個親人了,我隻有她了。”她的哭腔已哽咽無聲,整個人早已潰不成軍。
聞聲趕來的護士和醫生将她和何述強行分開,不斷地告誡她,“這位病人家屬,你冷靜一點,這裡是醫院,我們會盡全力搶救您的母親。”
莫檸哪裡還有力氣,被幾個人合力很輕松地就拉開了他們兩人,她還在掙紮着,分開的瞬間一腳踢出去,卻踢了個空。
一場鬧劇最終以她無助的蹲坐在地上哭泣而結束,一旁的實習護士小姐姐,似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情景,眼中滿是憐憫,可礙于自己的身份也不好上前安慰。
從白天等到了傍晚十分,手術室的等滅了。
醫生打開門,他剛一走出來,莫檸就沖上前去詢問,“醫生,我媽媽她怎麼樣?手術成功了嗎?”
後者隻是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道:“本身就是急性髓細胞白血病,又拖了那麼久,單純隻是吃藥也不接受化療、放療……,抱歉,我們已經盡力了。”
“準備給病人料理後事吧,節哀。”他說完,匆匆而過。
在孫芬華被蓋着白布推出手術室時,莫檸撲了上去,跪在冰涼的地闆上,雙手顫抖地掀開白布,她憔悴蒼白的面孔呈現在眼前。
眼淚滴落在孫芬華的臉龐上,莫檸拉着病床說什麼也不肯松手,還自顧自地呓語着:“我媽媽她沒有死,她就是太累了,她需要休息,我要帶媽媽回家,我要帶她回家……”
何述上前去,不顧着她一遍又一遍罵着讓他滾開,将人拉開,禁锢在懷中,淚水滴落,他的心裡不比莫檸好受幾分。
自從知道孫芬華生病後,他總是會趕着一切能回來的時間,去幫她料理水果店的活兒,安排人給她開最好的藥。
他想盡了一切辦法去幫助孫芬華,也不是沒有勸過她接受化療,可後者怎麼也不肯。
“何述,我恨你……”莫檸仰起頭,冷冷地看着他,心中生出一絲仇恨來。
後者抱住她的雙臂松了一瞬,心裡有處隐隐作痛,隻聽她繼續說:“告訴我能怎麼樣?要不是假期我趕着回來,我可能連我媽媽的最後一面都見不到了。”
話語化作利刃,刺痛他的同時,莫檸也在遭受反噬。
—
“媽媽你從前就很瘦很輕,現在我都可以輕松的抱起你了。”處理好了一些事後的莫檸走在回家的路上,懷中抱着一個小瓷盒。
燥熱的夏風吹亂她的碎發,心上的冷意怎麼也吹不走,她雙目無神地走在街上,迎面走來的女人攔住了她。
“你……,是叫莫檸嗎?”李婉曲一身素衣,眼裡閃過一絲對身前人遭受的傷感。
莫檸擡頭時,刺眼的陽光從她的身後照射來,多日将自己鎖在家中的人有些不太适應光線地眯起了眼睛。
面前的人骨相上和何述有幾分相似,眼睛都是深邃有神的,她問:“請問您是?”
“我是何述的媽媽。”李婉曲開門見山地說着,随後邀請道:“我找你有件事要說,是關于何述那孩子的。”
莫檸沒有拒絕,看她這身不菲的裝扮,今天她又突然的出現,莫檸的心中猜測出了幾分,在她的帶領下,兩人來到了一處餐館。
像是提前早就準備好的位置,李婉曲輕車熟路地尋到位置坐下,點了杯咖啡,當她要把菜單遞給莫檸時,後者搖搖頭說道:“不用了,給我杯白開水就好。”
當服務員轉身離去時,李婉曲雙指交叉撐在下巴下,笑着看着面前坐着的人,“你這孩子長得真好看,人也好,怪不得何述那小子會這麼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