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醫生那深沉又遺憾的眼神中,莫檸心裡一驚,隐隐猜到了些,指甲狠狠地掐進肉裡,想借此讓自己短暫性平靜下來。
就是這樣一個小舉動也被何述盡收眼底,他平複下心情,聲色低沉,“醫生,小貓它……”
他的話說到一半,連自己都不敢再繼續說下去,漸漸收了聲。
“還是送來的太晚了,哎……”醫生歎息着。
“它被剪掉的右耳終究是縫合不回去了,身上的傷倒是都包紮好了,還需要再觀察幾天。”
随着他的話,莫檸的心跟着忽上忽下,坐過山車一般。
“吓死我了。”她松了口氣,擦幹了眼角的淚水。
“打的麻藥勁兒還沒過,你們可以去看看它了。”醫生說着側過身,給他們讓出了路來。
莫檸着急忙慌地往裡走去,何述緊跟其後,還不忘回頭對醫生道了聲謝。
橘貓渾身上下都被紗布包裹,隻露出了眼睛以下,安靜地躺在保溫箱中。
莫檸趴在箱子邊,出神地看着橘貓。何述就站在她的身旁,輕聲道:“小貓不是好好的,别偷偷哭鼻子了。”
莫檸聽後,立馬将臉扭到一邊,擦去眼角的淚珠,依舊嘴硬地說:“我才沒有,你看錯了。”
“好,是我看錯了。”
無論怎樣,小貓還是少了一隻耳朵,自己和他校服上的血迹已經凝固附着在上面,莫檸低着頭,悶聲道:“謝謝你。”
“謝我幹什麼?”
“謝謝你救下了小貓啊。”
何述眉梢微揚,繼續問下去,“像我這樣的三好青年,做這樣的事也是理所應當。”
升旗台上的演講打斷她的思緒,莫檸小聲地嘟囔了句,“所謂的三好青年就是這樣來自證清白的?”
何述将那天的事一五一十地全盤托出,最後,他道:“雖然不知道你們三個男生是哪個班的,但虐待動物這件事,無論怎樣都是不可原諒的。”
“不可原諒!不可原諒!”底下的學生跟着他高呼這句話,震耳欲聾的聲音響徹在升旗台上空。
這樣的情況,年級主任上次見到還是在十幾年前,慌亂之間,他小跑着朝升旗台而去,一把奪過話筒,提高嗓音吼道:“安靜——”
在各班班主任的配合維持下,學生們漸漸停止了喊話。
突然,有人高舉右臂道:“老師,那三個男生要怎麼處分?”
此話一出,底下又開始紛紛亂作一團。
年級主任淩厲的目光掃視一圈,最後落回到話筒上,“剛開始這三個人還跟我告狀說是何述欺負他們了,他們沒打過。崇聖路那段剛好是監控死角,當天何述又匆匆跑了,我就以為真的像他們三個人說的那樣,還罰他寫了檢讨。”
“在這裡,我先向何述同學說聲抱歉,誤會你了。”
他話鋒一轉,嚴肅中帶着一絲冷意,“至于那三名同學,傷害小動物這種惡劣行為,我校不能容忍,給予開除處分!”
“好——”人群中不知是誰喊了一聲,竟有人開始跟着叫好。台上的年級主任平時是他們最為害怕的,此刻做的這件事,卻大快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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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下午臨放學的最後一節地理課上,老師知道他們着急等着鈴聲一響沖出教室,不浪費休息日的一分一秒。
所以這最後一節課的時間,他幹脆讓學生們做布置的習題冊作業。
黑闆上的鐘表秒針走着,莫檸也加入了焦急盯着秒針,等放學的隊伍中去。這會兒根本靜不下心再去寫題,她單手撐着下颌,神遊般地開始在習題冊上畫畫。
幾筆勾畫出了一隻少了右耳的小貓,等到她反應過來時,盯着紙上畫的小貓,不舍将它擦去。
“收心做題,反正這會兒也走不了,不如多寫點,回家少寫點作業,是不是?”地理老師雙手負于身後,悠哉地穿梭在班級内。
莫檸百無聊賴地盯着題目,她很喜歡被何述救下的橘貓,可奈何媽媽整天忙着水果店的事情,難再分出精力去照顧小貓,她又要上學。小貓最終被何述收養,而他們約定好了,每周五放學,她都可以去他家裡看小貓。
“下課下課。”後排男生說着剛走到教室門口,下課鈴聲就響起了。
早就收拾好的衆人蜂擁而出,莫檸将書包一背,跟着人流往外走,臨出教學樓的時候,就在人群中看到了兩個熟悉的身影。
“檸檸,這裡!”殷海蘭踮起腳尖,隔着人群喊她。
“莫檸,這裡!”比他們放學要早五分鐘的何述也同樣朝她招手。
兩個同時喊人的人,又同步朝對方看了眼。
兩人眼神交彙之際,好像都在說:‘我打賭莫檸一定會先來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