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升旗儀式結束之後,少不了年級前幾或是校領導上台演講的,而往往這個環節是最無聊的。
八月末的清早,空氣中夾雜着些許涼意,一首國歌結束,不知是哪個領導上台開始做總結。莫檸昨晚睡得不好,現在根本打不起來精神,台上人的話,左耳進右耳出。
“下面啊,何述上台來念檢讨。”
他的名字透過話筒,聲波直擊而來。莫檸打了個激靈,困意瞬間全無。
何述?檢讨?
她很難将這四個字聯系在一起。
早就站在升旗台一旁的人,逆着晨光而來,他并沒有做錯事的愧疚感,反而是落落大方地走上了升旗台,修長的手臂裹在淺藍色校服外套中。
何述修長的指尖纏着紗布持着檢讨,他微微俯身,湊近面前的話筒,開口的第一句話就讓巡視的老師一驚。
“我是高二(1)班的何述,我認為我做的事情并沒有錯,所以這并不能算是檢讨。”
“何述!”話音落,年級主任在人群中吼道,他正想要邁開步子上前阻止何述繼續說下去,卻被高二(1)班的班主任擡手擋住。
“這個孩子我了解,他不是那種會欺負同學的人。”
年級主任仍是一臉的不滿,跨出去的一隻腳始終沒有收回去。
“這樣吧,出了什麼事情我擔責。”
彷佛年級主任就是在等他把這句話說出口,臉上的不滿消減了幾分,這才将邁出的腳又收了回去,雙手背在身後,繼續巡視去了。
反觀升旗台上的何述,已經開始講起了他被罰寫這封檢讨的事件緣由:“當時是周五休息剛放學那一會兒,我還沒走到校門口,就想起來忘帶了本書,又折返回去拿。”
“本來走的就比别人晚的多了,等我再返回去的時候,高二教學樓上幾乎沒幾個人了。”他将那張隻寫了幾個字的檢讨放在一邊,開始回憶起當天發生的事情。
周五休息放學的鈴聲一響,人群如同蜜蜂出巢,向外湧去,不多時整棟教學樓幾乎看不到幾個人了。
何述剛打開手機就收到了司機大叔,說因為路上堵車,可能會晚到的消息,他幹脆坐在座位上看着班裡人一個又一個走出了教室。
等到時間差不多,何述還沒走到校門,又想起少帶了本書,返回去拿路過崇聖路時,隐約聽到幾聲尖銳的貓咪慘叫聲傳來。
蕪溪一高的崇聖路道路兩旁種滿了法國梧桐,還有冬青樹的點綴,加之有了草坪的存在,是校園内最常出現流浪小貓小狗的地方。
何述警惕地尋着聲音的方向走去,小心地繞過幾棵冬青樹,那叫聲太過凄慘,他盡可能地放輕了腳步,在聽到有談話聲後,閃躲在梧桐樹後。
“哈哈哈哈哈,你們看它現在這樣子,真搞笑。”
“少了一隻耳朵看起來都不對稱了,按好它,剩下那隻耳朵也剪了才好看。”
“死貓,綁那麼緊還這麼有勁兒。”
聽到這些對話,何述腦海中瞬間閃現出一個不好的想法,他顧不得了,一個箭步沖到那三人身後,大聲呵道:“你們幹什麼呢?”
眼前的三人身上都穿着高一白紅配色的校服,何述視線下移,注意到他們其中一人手中拿着鋒利的剪刀,仔細看去,泛着寒光的剪刀上,有着刺目的鮮紅。
被三人團團圍住的是一隻橘貓,四隻腳加上嘴,都被死死地綁住了,它身旁已有一灘血迹,喉嚨中發出嗚咽的聲音,正是何述聽到的。
拿着剪刀的男生,見他突然出現,非但不害怕,還恐吓道:“看什麼?不就是隻流浪貓,誰讓它運氣不好,被老子抓到了。”
“能讓老子用它發洩一下學習的壓力,也算是它有點用處。”
“就是!别多管閑事。”站在最先開口的男生身後的兩人,也絲毫不客氣地說道。
何述雙拳緊握,手臂上青筋凸起,他最看不得這樣去傷害小動物的。
“今天這個閑事,我還就管定了。”
那男生晃着手中的剪刀,挑起眉毛,“行,有種!看你的骨頭硬,還是我這剪刀硬。”
他說着,手持剪刀,下足了狠勁兒,朝何述直刺而來。
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了,何述來不及躲,鋒利的剪刀在他的瞳孔中逐漸放大,越來越近。他來不及躲,生生地握住了刀鋒。
刺痛的觸感傳來,利刃越來越嵌進手掌中,滾燙的鮮血順着指縫流了出來。
他找準時機,一用力,将那把剪刀奪了過來。
這一舉動惹得三人呆住了,連連後退幾步。
何述本身的目的就是先救走小貓,他不想跟他們在這裡耗着。于是,快步上前,将圍在一起的三人推開,俯身抱起小貓就跑。
等那三人反應過來後,何述已經與他們拉開了一段距離。
可崇聖路附近根本沒有可以躲的地方,他又帶着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的小貓,在拐了幾個彎後,那三人還是窮追不舍。
何述轉了個彎,看着眼前的梧桐樹,他深呼吸一口,攀上了樹幹,單手抱着小貓,艱難地往上爬去。
懷中的小貓似是看出了他在救它,愣是沒有再叫一聲。
那三人急匆匆地往前跑去,根本沒有擡頭觀看樹上的情況。
何述躲在梧桐枝幹後,在黃綠色的楓葉間眺望見他們走遠後,才敢跳下樹。
伴随着他的動作,黃綠色的楓葉飄落下幾片,‘咚’的一聲悶響,他還沒站定腳,擡頭就見背着書包的莫檸被他吓了一跳。
“何述?你怎麼從樹上……,這麼……,跳下來了?”莫檸擡頭看着他身後高大的梧桐樹,又注意到他懷中鮮血直流的小貓,“這是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