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觀主沒有回話,隻是面色依然不善。他心裡清楚自己做了什麼,顧問交給他的東西他在炖骨湯的時候加了進去,然後騙着路明非喝了七年,有時候他也會覺得自己罪孽深重,連緣由都沒搞清楚,就因為家主那一句“他是我們用全部身家性命交換回的賭注”就照做了。不過也罷,是非對錯自由定論,即使他百年後魂歸地府入酷刑他也認。
“知道你在擔心什麼,那東西對路明非沒一丁點壞處,真要說的話,是在救未來的他的小命。”顧問笑道,“師傅,有時候你也要相信一下你徒弟看人的眼光。”
“閉嘴。”陳觀主神色冷了下來,“你不是我徒弟。”
伴随着這句話的是夜空中閃爍的電光,這場漸小的雨勢又有加大的嫌疑。
顧問輕啧了一聲,留下句神神叨叨的“在那天到來前,我們拭目以待”後就消失在了茫茫雨幕中。
顧問的離去稱得上逃離。陳觀主擡頭看了下如墨的天,放在衣兜裡的手機再次震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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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聯航UA836飛往芝加哥的航班準備起飛了,請諸位乘客關閉移動通訊設備。”甜美的女聲回蕩在機艙裡。
路明非正在查看這幾個小時間收到的消息,清一色的全是生日祝福,來自恺撒的,來自芬格爾的,來自諾諾的,還有更多的來自他記得或者不記得的獅心會成員的,這種類似于批閱奏折的感覺會讓他有種自己人緣很好的錯覺。他歎了口氣按下關機鍵。
楚子航遞過來一個小包,“這條航線從北極圈上空過,10個小時,睡一覺就到芝加哥了。”他看着精神抖擻的路明非又斟酌了下措辭,“雖然我不介意陪你聊天,但是在夜航的飛機上聊天不太禮貌。”
路明非拿手肘碰了碰楚子航的,他小聲說:“我知道,傷患需要足夠的休息。所以,師兄晚安。”楚子航自受傷到現在基本上沒合過眼,在他房間隻假寐了一小會就被吵了起來,體質再強悍的人也經不住這樣折騰。
“明非晚安。”然後楚子航塞上耳塞,蒙上眼罩,套上空氣頭枕,蓋上毛毯,一系列行雲流水的動作後,他入睡了。
這種入睡速度讓路明非小小驚訝了一下,他打開那個小包,裡面是一套一模一樣的裝備。
真是居家旅行必備的完美男人啊。在裹好毛毯枕上空氣頭枕後,路明非再次感慨。不過他現在真的沒什麼睡意,不知道多長時間的昏厥讓他暫時失去了入睡的欲望。但意外的,伴随着飛機引擎的巨大風聲,他無知覺的瞌上了雙眼。
當眼前那熟悉的白霧浮現時,路明非無比肯定,他又一次被迫入夢了。
霧氣的中心是一張石桌,曆次夢境的主人公“玄初”正撐着下巴看着他,臉上的是那種機械般的假笑。
“我草,你有完沒完啊!”路明非炸了,再一再二他忍了,再三再四他咬咬牙也能忍,可是24小時中被這玩意連續搞了三次恕他實在咽不下這口惡氣,“我已經忍你很多次了,你别沒事找事。”正尋思着這是自己的夢境,他又是否能捏造出點武器胖揍這家夥一頓,“玄初”卻突然說話了。
“我有要事相商。”
“大哥,能别笑嗎,就算有要事相商也不能頂着張僞人臉出來,挺吓人的。”路明非一不小心把心裡話說了出來。
“玄初”低下了頭,“抱歉,我活着的時間很短,還不太清楚你們人類。”
面無表情的“玄初”看着舒坦多了,少了那股僞人勁充其量算個面癱。不過這話聽着怎麼那麼别捏,那種感覺還是有點像僞人,但又沒那麼像……路明非被瘆得一哆嗦,他腦袋裡突然就冒出來個詞語——人工智能。想到這他又覺得不對,連忙在裡默念,很抱歉諾瑪小姐,真沒有說你不好的意思,你是我迄今為止見到過的最有人情味的人工智能,而這家夥頂多算個智障。
雖然心裡這麼想,路明非還是拿出了自己閱讀十級的功夫翻譯出了這句話——他短暫的生命讓他暫時不能理解人類是什麼樣。果然還是僞人吧,都學習不到人類的精髓。路明非皺眉問道:“你叫玄初?”
“玄初”搖了搖頭,“我不是,嚴格來說我代表着‘司命’,你可以用‘司命’一詞來稱呼我。”
玄初不就是司命的化身嗎?怎麼現在多了另一個東西出來說自己是司命。路明非從喉嚨裡擠出兩聲幹笑,“我不懂,我也不想懂。我現在隻想知道你能不能不要來夢裡煩我了。”
“我做不到。”自稱為‘司命’的家夥說,“這不是夢,這是記憶。”
不,閉嘴,不要說,我不想知道。那種來自心底的恐懼感壓的路明非不住地後退,即使他早有猜測,但他依舊恐懼于從别人嘴裡得知答案,沒有這些,他的猜測就也隻能停留在猜測這個階段。該死的,怎麼每次遇到這種事情的人是他,他是犯了天條嗎,拿命屠龍還不夠嗎?他已經和魔鬼交易了生命,現在連帶着他作為‘路明非’的一切都要被這種東西奪走嗎?
路明非看着那張淡漠的臉有種現在就上去撕爛他的沖動,他把一幕幕夢境當做戲劇看待,而他是路明非,他也隻能是路明非。
這層基于他的夢境而生的空間給了他相應的反饋,霧氣激蕩,險些要把‘司命’那張臉震得稀碎。可他的抗争并沒有起到多少作用,‘司命’的聲音還是清晰地傳入他的耳中。
“這是你……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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