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一眼,路明非就覺得一股無名火氣“噌噌”從腳底闆竄到腦門,他做了準備,但面對這個情況他還是做少了。
楚子航精壯的腰腹上裹了好幾圈的透明膠帶,那些商标的遮擋讓路明非看不清楚具體情況,但血呼啦查的一大片預示着傷勢比他設想的要嚴重的多。
路明非眼前一陣發黑,血氣上湧的同時他還有心情在想楚子航說的真對,不看的話他确實會更開心一點。
“明……”
“閉嘴。”路明非打斷了楚子航說的話,指尖觸碰上了染血的膠帶,沒有皮膚溫熱柔軟的觸感,隻感受到了血液的濕滑。這樣的包紮方式算什麼啊,他忽然有點難過,“你不疼嗎?”
楚子航沉默了,他從未面對過這種情景。他受傷不會告知任何人,每次都是獨自處理傷口,超A的血統也就這麼點好處,即使随便包紮一下也能很快痊愈。可是現在他面對的是路明非,他并不想把傷口暴露于人前,尤其是面對路明非。之前是不能,施耐德教授告訴他那樣會引起院方懷疑,而現在是他不想。
他忽然就想起了家裡不着調的老媽,這個時候她應該在和那群阿姨一起說笑?或者在這樣的一個雨天溫上杯熱茶,然後抱着毯子窩在沙發上看一部催淚的愛情電影,再睡個無人打擾的美容覺?如果媽媽知道他受傷……楚子航不敢再繼續想了。
他歎了口氣,握住了路明非放在他腹間的那隻手,被人揮開則是他已經預料到的,“明非,别看了。”
楚子航這一喊,被那股火氣點燃的路明非頓時清醒了,那種感覺就是一盆冷水兜頭而下,一股腦全澆在了他身上,也别管什麼火氣了,怒火邪火□□淫火什麼的統統都能給你澆滅。
他該說什麼?你受傷為什麼不告訴我?怎麼就這麼粗暴的包紮傷口?你為什麼不愛惜自己?
但同時他就意識到自己沒有立場質問楚子航任何,被一股名為憤怒的情緒沖昏頭腦的路明非徹底偃旗息鼓。他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他第一次覺得自己的語言如此匮乏,虧他還是個文科生。
路明非擡手按壓着楚子航的肩膀,半強迫性的讓他靠在轎廂壁上,“别動,也别說話,我給你止血。”
道術是術,不是法。路明非也不是大羅神仙,止血咒他确實略通一二,但他隻能止血不能療傷。
楚子航感受着路明非的動作,那隻張開的手在他身上摸索了一會,然後停住不動了,接着他聽到路明非嘟嘟囔囔的念着什麼。他的視線聚焦在了路明非翹起的頭毛上,有點慶幸,在意識不清醒的那段時間他的爆血程度不是很高,不然現在折磨他的就不僅僅隻是失血帶來的眩暈和卡在傷口内的那塊玻璃碎片帶來的尖銳疼痛了。
止完血的路明非退開兩步,把手上沾染到的那點血漬抹在了楚子航胸口。他扒下了身上穿着的格子衫,連同那個被他塞在背包裡的鴨舌帽一起遞給了楚子航,“衣服大了我兩碼,你穿的上,别血淋淋的出去吓唬人。”
看着全副武裝的楚子航,路明非重新按開了電梯門,電梯早就到達了-1樓停車場,隻不過他們誰都沒有提醒對方。他快步走出電梯,把楚子航甩在了腦後,講道理,不是他故意無視楚子航,隻是因為他現在有點不太願意和楚子航說話。
但在路過一個路人甲的時候,路明非忍不住多看了兩眼,不為别的,地下車庫又沒下雨那路人甲打什麼黑傘,而且穿着一身淺色在光照不是很充足的地方晃蕩總讓他覺得有點滲人。
楚子航那輛暗藍色的Panamera在車庫裡着實很顯眼。路明非靠近駕駛室,禮貌的敲了敲窗子,車窗搖下露出來一張标準的外國肌肉猛男的臉,路明非一噎,說實話,這張人臉和這輛帥車一點都不搭,“你好,我是本次行動的另一專員,路明非。現在任務完成,請帶我們撤離。”
路明非說完走向車身另一側,拉開後座車門坐了進去,把更靠近電梯的那側門留給了楚子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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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落在傘面發出陣陣“噼啪”聲。
這場暴雨來的毫無預兆,街道上什麼行人都沒有了,大家都找了躲雨的地方,像顧問這種撐着傘毫無狼狽之感的在暴雨裡行走的人還真是朵獨一無二的奇葩。
顧問站在甜品店門口,抖了抖傘上的水漬,把它挂在了雨架上,推門,進入,揮手示意不需要服務的動作一氣呵成。他在角落裡找到了那個所謂的需要他接的“孩子”,敲了敲桌子,善意提醒:“身體不好就不要喝那麼多冷飲了。”
但顯然,這個“孩子”并不領情。
撐着腦袋坐在桌前的少年擡了下頭,施舍般的瞥了顧問一眼,他的年齡有點難以捉摸,蓬松的頭發讓他顯得更加年幼。
他攪動着可樂杯裡的冰塊,等待的時間早就把他的耐心耗的一幹二淨,所以他選擇喝空三杯冰可樂,吃完兩份冰淇淋和一份提拉米蘇,當然點單的錢需要他“名義上的監護人”顧問來付:“誰要你管~付錢小斯。”
顧問不答話,他不是第一次被叫做付錢小斯,但此時,他卻蓦然将視線從少年身上移開了。
少年随即向窗外看去,和一雙金棕色的眸子對上了視線。
甜品店的老闆是個很有文藝範的大姐姐,窗外的花架一直都被打理的整整齊齊,但一隻油光水滑的黑貓蹲在上面确實有點煞風景。
總有人謠傳黑貓邪性,那這隻大概就屬于其中之一。它歪着腦袋,眼睛瞪得溜圓,明明是一張小貓臉,卻能看出一股笑意盈盈之感。這是一隻看起來像人的貓。
顧問和少年對視一眼,再看去,黑貓早已不見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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