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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你就這麼淡定？不需要來點遺言嗎？”

“誰！”突然響徹在空間裡的聲音吓得路明非一激靈，他環顧四周并沒有發現有人，小腿傳來了被人戳弄的觸感，他低頭，看到了一顆毛茸茸的腦袋。

這什麼東西啊。他擡腳就想往旁邊挪開，卻不小心左腳絆右腳，在将要跌進黑暗裡的時候，一隻手伸了出來死死拉住了他的袖子，穩如泰山。

穩住身形的路明非踩着頭頂燈光的最後一絲亮度，跑進了僅剩的那盞燈的照明範圍。

畫在牆上的照明符并沒有起到特别顯著的效果，黑暗裡隻有一側牆壁散發着慘淡的光，但那僅剩的光亮也在被黑暗蠶食。

路明非捂着心口，胸腔内那顆被驚吓到的小心髒狂跳不止。他看向罪魁禍首，那是一個身量和路鳴澤差不多的小孩，蓬松的發頂顯得他本就有點嬰兒肥的小臉更多了幾分稚氣。現在這孩子就站在明暗交界處，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如果忽略了在這麼邪門的地方用這麼邪門的方式出場，那他一定得先誇上一句這孩子笑得真人畜無害。

“你誰啊，哪兒來的熊孩子，這麼吓唬人會出人命的你知道不。”多虧了年幼時被路鳴澤驚吓習慣而鍛煉出的強大心髒，緩過勁來的路明非甚至還有心情仔細打量那個男孩。男孩穿着并不成套的練功服，上白下黑，外罩一件黑色繡竹紋的正襟馬甲，右側盤扣處還墜了枚透亮的如意雲紋狀玉鎖壓襟。

可是……這身裝束組合起來路明非怎麼看都覺得眼熟，尤其是那枚玉瑣壓襟。

“你又不記得我啦？”男孩歪了歪頭，小步跑到了路明非身前，揚起臉看他。

“我們……見過？”路明非強忍住想把玄光戳在男孩身上确認他是人是鬼的想法。那男孩跑過來的時候帶來了另一股氣息，像霧散雲開的暖陽，沖淡了一直萦繞在他鼻尖的潮濕雨味。

“當然啦，不過你每次都不記得，我們上次見面已經是很久之前了。”男孩沖路明非擺了擺手，“你能蹲下嗎？仰着頭說話很累人的。”

路明非依言蹲下，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不斷攀升，可是像是隔着一層迷霧，他搞不清楚那種熟悉感從何處而來，“那這是什麼鬼地方？你在這裡幹嘛？我要怎麼才能出去？”

“是你不該來的地方。我在這裡等你。你需要等到電梯才能出去。”男孩逐一回答。

“這地方我不該來？”路明非有點慶幸，萬幸他隻是從男孩嘴裡知道了這種模棱兩可的回答，而不是什麼“黃泉路奈何橋”之類的一眼讓人看不到希望的東西。

男孩點頭，“應該說現在的你還不能随便進來。這次是因為出了點意外，上次你還沒有像這樣整個人都進來。”

“等等……你說的意外是什麼？上次又是什麼……”

在路明非還要繼續追問的時候，他們頭頂已經昏暗至極的燈光終于不堪重負地熄滅了。在一片黑暗裡，路明非聞到了比先前更為厚重的雨的氣息，那股雨味和男孩帶來的氣息相沖，混亂交織成一股更詭異的味道，刺激的他有點想吐。

但這種情況下容不得他想的更多，他撐着膝蓋起身，原因無他，在遇到危險時，站着的比蹲着的跑得更快。

“啧，真麻煩。”

路明非聽到男孩小聲嘟囔了一句，然後随着一個響指的打響，原本熄滅的燈光又重新亮起，整條走廊被映照的亮入白晝。但“亮如白晝”隻是一個形容詞，暖色的燈光即使再亮也離不開那抹黃色色調。他一時間目瞪口呆，老天，好大一個燈泡仙人，這年頭是靈氣複蘇了嗎，怎麼連燈泡都能成精了？

“那些閑聊的問題以後有時間再說吧，現在需要解決一些難纏的東西。”男孩說。

随着男孩話音落下，亮起的頂燈又逐漸變得暗淡，然後周而複始，像是一明一暗兩股力量在争奪控制權。在忽閃的燈光中，路明非看到原本幹潔的牆面緩緩滲出一種漆黑粘稠的液體，那些液體在地面上彙聚成團，然後隆起、蠕動，最終定格為一個上半截是人形下半截依舊是一坨的不明形狀的奇怪物體。

路明非驚得瞳孔放大，這東西他似乎有點熟悉，如果隻看上半部分那他真的很熟悉啊。雖然至今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麼玩意兒，但他們看起來好像和纏着楚子航的是同一種！

“這是什麼東西，好惡心，它應該不會是下水道的味道吧。”他低頭看着男孩，在面對他時裝出來的“遇事不急”的狀态頃刻消失，男孩剛剛說的難纏的東西應該指的就是這些。

“我叫它‘穢物’。雖然看着确實挺惡心的，但我保證沒有奇怪的味道，頂多是在雨裡滾了一圈。”男孩擡頭，又露出了那種人畜無害的表情，他指着那些東西，“去吧皮卡丘！解決掉他們是你可以順利回去的前提喔。”

路明非眼皮一跳，這種語氣他好熟悉，“或許你認識一個叫路鳴澤的人……”

男孩一愣，笑得更開心了，“不過有時間擔心這個問題，哥哥還是擔心那些難纏的家夥吧，他們快要沖過來了。”

路明非打了個寒顫，路鳴澤和他說話他也沒覺得有什麼，可是當這種語氣和神情出現在另一個人身上時，他怎麼看都覺得别扭。他扭頭看着正向他“沖過來”的穢物，那根本不能叫做“沖”，說是移動都是在誇大，那分明就是蠕動，看着更惡心了。

有這麼高速蠕動的物體與他照面還真是他的福氣啊。路明非強忍不适，把玄光橫擋至身前，是攻防兼守的動作，“你先告訴我這玩意該怎麼解決！”

“你不是道士嗎？你怎麼解決鬼的就怎麼解決他們，本質上是一樣的！”男孩站得遠遠的，然後大聲地沖着他喊。

路明非瞥了男孩一眼，這話太過随意以至于聽着覺得不太靠譜。他左手掐訣，被放在布包另一側的側袋裡的幾張符箓飛了出來。

控箓術是每個道士的必修課，以念起控箓動，所謂的“念力”有點類似于煉金術中的精神力，但有些人更喜歡把它叫做“靈力”。而符箓的生效原理就是以靈力驅動符書從而溝通天地，符書是主，承載符書的媒介是次。所以，但凡被刻畫上符書的東西都可以被稱作為符箓，這也是為什麼路明非畫在牆上的照明符也可以照明的原因，隻不過一直使用黃符紙和朱砂的原因一是便于攜帶保存時間長，二是成品效果不錯。但其實也有效果更好的，那就是血，人血最佳，黑狗血公雞血次之，不然在過去也不會出現那麼多以人做陣的祭祀手法。

符箓按着路明非的指引飛出去在空中後遵循特定點位排列。路明非變換了掐訣的手勢，降雷符随着他的動作燃起了一道金藍交加的火焰，随後那幾道火焰蔓延成線，相互交織纏繞成陣。那是一個極其簡陋的引雷陣，一沒陣材，二沒完整的陣紋，四舍五入哪裡都漏風的陣法，卻硬生生地靠着降雷符的配合把陣結成了。

驅邪除魅，斬鬼殺妖，雷法最佳。按照男孩的說法，怎麼解決鬼就怎麼解決那些穢物，路明非直接就是大招起手，以雷引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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